晚餐闲聊（第1页）

厨房里爆炒的烟火气还没散尽，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爆炒猪肝油亮醇厚，番茄炒蛋金黄鲜红交织，白灼秋葵秀色可餐，两碗紫米露散发着温润的甜香。苏惠解下围裙，刚摆好碗筷，门锁便传来转动声。陈明远推门进来，鼻翼微动，目光扫过餐桌，再落到苏惠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下三白眼里的锐利稍稍软化了些。他走过去，没去看菜，反而伸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苏惠因忙碌而微热的脸颊。“爆炒猪肝，补血。番茄蛋，下饭。紫米露，安神。秋葵，补肾。”他像是验收项目一样点评着菜品，然后语气里带上一丝近乎施舍的赞许，“我们苏博士，现在越来越像个懂事的乖宝宝了。”这声“乖宝宝”让苏惠指尖微麻，不是甜蜜，而是一种被纳入某种框架规训的屈从感，偏偏又混杂着一丝渴望被认可的满足。她低下头，默默给他盛饭。饭桌上，陈明远吃得慢条斯理，他似乎想起什么，随口道：“今天碰到个熟人，江涛平。你以后或许会碰到。”苏惠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部里临时抽调，一起去下面调研，挤了辆旧大巴，中午就在车上凑合了顿工作餐。”陈明远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盒饭，青椒肉片，寡淡得很。”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仿佛要擦掉那顿简陋午餐的记忆。“席间聊了几句，这个人……”陈明远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太中庸了。做事四平八稳，说话滴水不漏，看似面面俱到，实则毫无锋芒。年轻轻的，一点锐气都没有。”他像是下了定论，用筷子点了点空气：“在这种地方，无过便是功？呵，天真。没有破局的魄力，没有亮眼的成绩，谁会记得你？才华这东西，要么不用，要用，就得像出鞘的刀，让人看见寒光。像他这样，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我看，到头了，没前途。”这番话，明着是点评江涛平，暗里却是在向苏惠炫耀他自己的生存哲学和“能力”。他享受这种居高临下、洞悉他人命运的感觉。苏惠安静地听着，没有附和。她只是默默记下了曾经那个植物园捡树叶的小学弟“江涛平”这个名字，以及陈明远对他“中庸”、“无才华”、“没前途”的判断。在她此刻的认知里，陈明远的眼光是毒辣的，他的判词几乎等同于盖棺定论。她并不知道，这个在简陋大巴上被陈明远鄙夷为“中庸”的年轻官员，在未来某个至关重要的节点，会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重新走入她的视野，并与她的人生轨迹产生深刻的交集。而陈明远今日这番傲慢的断言，也将在未来，成为对他自身眼光局限的一种绝妙反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