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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与私汤(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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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弥漫着陈旧的空调气味和官话的余温。做东的李总刚把项目方案推到陈明远面前,像献上一份精心装裱的投名状。陈明远没碰那叠纸,指尖在杯沿画着圈,忽然转向安静进食的苏惠:“苏惠,李总这份蓝图,你之前不是随手翻过?”全桌目光如探照灯般打在她身上。她放下筷子,米白色高领毛衣衬得她像个误入狼群的羊。“李总,”她声音清凌凌的,像冰凿破开湖面,“您这版方案,还停在用算盘解微积分的阶段。”她指尖虚点方案某处,“2022年的新规意见稿,已经把您倚为支柱的‘混合用地’概念,从地基里抽走了。您现在是在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李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身边的律师急忙翻找文件,纸张哗啦作响。王局赶紧打圆场:“苏博士言重了!意见稿毕竟不是红头文件…”“王局,”陈明远截断话头,端起那杯无标白酒,对着灯光端详,“剑就是剑,不在乎是哪个朝代的。怕的是,挥剑的人,看不清自己站在哪朝的堂上。”他目光轻飘飘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惠身上,“不过,我夫人就是太执着于‘名正言顺’。”苏惠微微垂眸,接过话头,语气谦逊,内容却更毒:“主任教训的是。是我迂腐了。只是这‘名不正’的剑,万一挥出去,砍到的是握剑人的手,那才真是…得不偿失。”话音落下,包间死寂。陈明远将酒杯“嗒”地一声放回桌面,震得李总眼皮一跳。“李总啊,”陈明远语气平淡,“蓝图画得再美,地基打在流沙上,是要塌天的。”离开饭局,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隐蔽的町屋前,木质招牌上只刻着一个“湯”字。推开移门,暖融的蒸汽裹挟着柏木香扑面而来,将机关食堂的冰冷算计瞬间融化。陈明远要了间私密的茶汤房。泉水是浑厚的茶褐色,在石制浴槽中氤氲着热气。他靠在池边,闭着眼,水珠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苏惠坐在他对面,暖黄的灯光下,她紧绷的神经在矿物质的气息中微微松弛。他忽然睁开眼,隔着朦胧的水汽看她。那双下三白眼里,机关食堂里的冰霜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占有欲的欣赏。“过来。”他不是在请求。苏惠涉水过去,水波荡开涟漪。他伸手,不是粗暴的拉扯,而是用指尖缓缓描摹她锁骨的线条,仿佛在鉴赏一件刚刚在战场上与他完美配合的兵器。“今天那出‘前朝的剑’,”他的声音因水汽而显得低哑,“挥得不错。”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腰,温度比泉水更灼人。没有更进一步的侵犯,但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比赤裸的欲望更深刻的宣告——他对她思维和身体的绝对所有权。苏惠没有抗拒。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扭曲的满足。他此刻的“满意”,比任何情话都更能印证她的价值。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这片被他的权力和意志加温的泉水之中。离开温泉店时,天边已泛起蟹壳青。陈明远为她拉开车门,这个罕见的、带着旧式绅士气度的动作,让她微微一怔。车上,他破天荒地没有处理文件,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下周三,有个关于新规的内部讨论会,”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你准备一下,跟我去。”这不是邀请,是命令,也是认可。苏惠望着他冷硬的侧影,明白机关食堂的合奏与温泉池里的暗涌,不过是同一场战争的不同形态。她被他拖入这片权力的泥沼,而今,他正亲手将她锻造成可以与他并肩立于阵前的、最特殊的武器。而她,在痛苦与恐惧中,竟也品尝到了这扭曲关系中,一丝令人战栗的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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