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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的课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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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们的生活中漾开层层涟漪。沈伊心明显忙碌了许多,但她眉宇间那种沉淀的孤独,似乎也被这份忙碌冲淡了些。

小家伙被安置在阳台一个铺满旧毛巾的纸箱里,那是它临时的庇护所。我,圈圈,则以一种复杂的心情审视着这个新成员。它那么小,那么脆弱,哼哼唧唧的声音像只没吃饱的幼鸟。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混杂着猫科动物天生的好奇与一丝领地被侵入的警惕,在我胸腔里拉扯。

沈伊心给它喂完稀释的羊奶,用手指轻轻挠了挠我的下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圈圈,这是Lucky,是你的……嗯,弟弟?你要好好和它相处,不能欺负它,知道吗?”她的眼神里带着期许。

“喵。”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尾巴尖甩了甩。欺负?我还不屑于对付这么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东西。

白天,沈伊心去上学后,家里就成了我和Lucky的二人世界。起初,我保持着距离,要么蜷在沙发顶上居高临下地监视,要么在阳台门口踱步,观察它的一举一动。Lucky对这个世界充满无知的好奇,它试图爬出纸箱,但那条打着石膏的小短腿限制了它的行动,往往只能扒着箱沿,发出焦急的“呜呜”声。

有一次,它挣扎得太厉害,纸箱侧翻,它像个毛绒团子一样滚了出来,摔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更响亮的悲鸣。我几乎是本能地从沙发顶一跃而下,冲到它身边,用鼻子拱了拱它。它感受到我的靠近,湿漉漉的鼻子蹭着我的脸颊,寻求着安慰。

那一刻,心中那点微妙的警惕,融化在了它全然依赖的姿态里。

我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或许不仅仅是宠物,还是“前辈”。沈伊心希望我“守纪”,那么,这个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是不是也需要学习一些规矩?

第一个课题,是关于“厕所”的。

沈伊心在阳台角落铺了张宠物尿垫,耐心地教过Lucky几次。但小狗的脑子似乎不太灵光,或者说,它还太小,根本无法理解那软软的、有特殊气味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一次午睡后,它在离尿垫几步远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小滩“水渍”。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算好闻的气味。Lucky自己似乎也有些茫然,蹲在原地,摇着它那短得像个小球似的尾巴。

这不行。我走过去,没有像对待同类那样发出哈气警告——那会吓坏它。我只是用头用力地把它拱向尿垫的方向,然后自己走到尿垫正中央,做出用爪子刨地的动作——这是猫科动物掩埋排泄物的本能行为,虽然这里没什么可掩埋的。

Lucky歪着头,黑眼睛困惑地看着我。

我反复示范了几次,又把它叼到尿垫上(它现在轻得很),用爪子轻轻按了按尿垫的表面。

“喵。”这里,懂吗?

它似懂非懂,但还是凑近尿垫嗅了嗅。

下一次,当它再次出现焦躁转圈、寻找地方的迹象时,我立刻冲过去,用身体把它引导向尿垫。这次,它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完成了“任务”。

我蹲在一旁,看着它完成后那副轻松又有点期待表扬的样子,喉咙里破天荒地发出了一声类似赞许的、短促的“咕噜”。它兴奋地凑过来舔我的脸,被我嫌弃地用爪子推开,但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成就感。

第二个课题,是关于“食物”的。

沈伊心给我们准备了各自的食物。我的猫粮碗和它的奶盆分开放置。但Lucky似乎对我那散发着鱼腥味的棕色小颗粒更感兴趣。有一次,它趁我不注意,蹒跚着靠近我的碗,伸出小舌头就想偷尝。

这触犯了我的底线。食物,是严肃的事情。

我闪电般伸出前爪,没有露出爪子,只是用肉垫不轻不重地拍在它的脑门上。

“呜……”它被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叫了一声。

我挡在我的碗前,身体语言明确地宣告着所有权。“喵嗷——”这个不行。

它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耷拉着耳朵,慢吞吞地爬回自己的奶盆边。从此,它再也没试图染指我的猫粮。当然,我对它的羊奶也毫无兴趣——那腥膻味可比不上我的小鱼干。

沈伊心很快发现了这些变化。她惊喜地看到Lucky大部分时间都能准确找到尿垫,也发现我们各自安分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食物。她把我抱起来,脸颊贴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圈圈,你是在教它吗?你怎么这么聪明!”

她的话语和抚摸就是最好的奖励。我眯起眼,呼噜声震天响。

通过这些“教学”,我隐隐约约更加明白了沈伊心之前所说的“守纪”的含义。那不仅仅是不堵门、不搞破坏,更是一种秩序,一种能让共同生活变得更舒适、更和谐的默契。我在学习,同时,也在笨拙地教导。

一天傍晚,沈伊心坐在地板上,一边抚摸着趴在她腿边打盹的Lucky,一边看着我正在专注地舔毛清理自己。她忽然轻声说:“圈圈,你知道吗?你教会了Lucky规矩,也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我停下动作,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望向她。

“你让我知道,信任和耐心,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她笑了笑,眼神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以前总觉得一个人很闷,现在家里有你们,好像……连等待爸爸妈妈电话的时间,都没那么难熬了。”

她的话,有些深奥,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那种淡淡的忧愁,而是一种平静的、带着暖意的满足。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臂,然后挨着Lucky蜷缩下来。小家伙在睡梦中动了动,无意识地靠向我,寻求着热源。

窗外,华灯初上。阳台上的茉莉花散发着幽香。我们这个奇特的组合——一个曾经孤独的少女,一只曾经流浪的狸花猫,一只被救助的伤残狗——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共同学习着关于生活、关于责任、关于彼此守护的课程。

Lucky的腿伤在宠物医院和林晚推荐的几种营养膏的帮助下,好得很快。拆掉石膏那天,它像一颗从弹簧上发射出来的毛球,在家里跌跌撞撞地横冲直撞,对一切都充满了用鼻子和舌头探索的欲望。阳台的茉莉花盆、沙发垂下的流苏、甚至我那条优雅摆动的尾巴,都成了它攻击(或者说,亲吻)的对象。

沈伊心看着它活力四射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但很快,新的烦恼接踵而至。

小狗的精力,尤其是恢复健康后的小狗的精力,是无穷无尽的。它开始啃咬一切它认为有趣的东西——拖鞋、桌腿、甚至沈伊心随手放在沙发上的书本。警告性的低吼和用肉垫拍打脑门,对于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小家伙来说,效果越来越有限。它会把我的拍打当成游戏,更加兴奋地扑上来,用没轻没重的乳牙啃我的爪子。

这不行。这严重违背了“守纪”的原则,尤其是“不可以破坏家里的东西”这一条。我看着沙发上那个被啃出牙印的书角,又看了看正试图把拖把布条从我爪子下扯出去的Lucky,感到了一阵身为“前辈”的压力。

必须采取更有效的教学方法。

机会很快来了。一个周末的下午,沈伊心正坐在地板上,对着摊开的习题册皱眉。Lucky看中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那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对小狗来说简直是顶级诱惑。它伏低身体,屁股撅起,尾巴高速摇摆,然后一个猛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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