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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养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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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碎片,在云辞逐渐模糊的意识中闪过。

五年前,凌天宗,主殿。

灯火通明、威严肃穆的大殿,凌无涯高踞宗主宝座,全然不是如今这般眼底布满血丝的困兽模样,但眉宇间的阴郁与焦灼却一般无二。

殿下,云辞一袭青衫,风尘仆仆,却掩不住周身那敛而不发,足以让殿内所有高手暗自心惊的磅礴气韵。

他并非被抓捕,亦非逼迫,而是应邀赴约。

“云先生,”凌无涯的声音当时还能维持着几分宗主的镇定,尽管指节已因紧握扶手而发白,“幼子凌晓,先天不足,大药王谷的老谷主已经断言,若想补救,非‘须弥引’不可。”

“此汤……缺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

云辞静立不语,等待下文。

“需得以身负‘星辰灵骨’者之心头精血,辅以百余种天地灵药,短则两三年,长则八九年的不断温养,使药力与灵血彻底交融,聚于心尖时,方可成就最终药引。”

凌无涯的目光如鹰隼,紧紧锁定云辞

“普天之下,修成此道者,恐怕唯先生一人尔。”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长老、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云辞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敬畏、怜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头精血,非比寻常,那是修士的生命本源,每次取用,必伤及根基。

连年服药,温养药力,更无异于将自身化作一个活的药鼎,日夜承受药力侵蚀与精血损耗的双重折磨,最终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凄惨。

云辞沉默了许久。殿外的风声清晰可闻。他抬起眼,看向凌无涯,那双如今总是笼罩雨雾的眸子,当时还清澈些,却也带着看透世情的淡然,在众人瞬间紧绷的目光下,轻轻屈伸指尖……

“宗主可知,此法酷烈,已有伤天和,于我来说,更是绝路。”

“本座知道!”凌无涯猛地站起,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

“但晓儿是本座唯一的骨血!是本座的妻子难产之际以命换来的孩子,但凡一线希望,本座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倾全宗之力,夺天下灵药,哪怕堕入无间,亦在所不惜!!”

他眼中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父爱,以及对周遭一切善恶的极端漠视。

“只要先生应允,凌天宗但凡可以办到的,可以取来夺来的任何需求,先生都可以提!本座亦可立下心魔大誓,待晓儿痊愈,凌天宗愿倾全宗之力,助先生重塑道基!”

云辞看着他,看着这个为儿子几近疯魔的男人。一种难言的疲倦涌上心头,在漫长的生命,无尽的修行里,他见过了太多太多恩怨情仇,佛家说八苦缠身,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总被冥冥中的存在推赶着,哪怕遍体鳞伤,五内俱焚,也不得片刻喘息。

而今这世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能真正牵动他的心绪。活着,或者死去,于他而言,差别并不大。或许,以此残躯,成全一个父亲近乎绝望的执念,也算这段可笑的生命里,最后一点微末的意义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资源不必。誓言亦不必。”在凌无涯骤然亮起又充满不解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

“我只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讲!”

“我可以配合你,服药养血也好,炼药取血也罢,依律而行即可,若是无事,则任何人都莫要扰我清静。”

他顿了顿,补充道,“稚子无辜,请凌宗主不必再对其它宗派出手,免得平添业障”

凌无涯愣住了,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滔天的怒火,苛刻的条件,拼死一战……唯独没有料到,是这般近乎……慈悲的回应。

他死死盯着云辞,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一丝解脱般的淡漠。

“……好!本座答应你!”

以此,约定达成。

接下来的五年,便是这间石室与药庐旁静室间的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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