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盟（第1页）
沈疏离指尖掐诀欲动，青铜八卦盘刚泛起微光，便被沈墨影猛地按住手腕。“别冲动！”她压低声音急喝，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现在靠近，只会被她失控的魔气波及！”
沈晏清握着断魂萧的手陡然剧烈颤抖，萧尖的黑红色魔气忽明忽暗，来回拉扯。她空洞的眸子微微收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挣扎，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面容因痛苦扭曲，额角青筋暴起，黑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脚下乱石上。
“滚……”她从齿间挤出这个字，声音破碎沙哑，没有往日的吊儿郎当，只剩被魔气裹挟的暴戾与身不由己的抗拒。魔气暴涨着朝归鹤冲去，却在触及前骤然偏折，擦着她耳畔击中古木，树干瞬间被腐蚀出黝黑空洞。
归鹤站在原地未动，耳畔的灼痛感与鼻尖的血腥气交织。她看着沈晏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渗出血丝，身体时而绷紧如拉满的弓，时而佝偻着抽搐，显然是理智与魔气在体内反复拉锯。雨丝打在她玄黑劲装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却冲不散周身翻涌的戾气。
“沈晏清。”归鹤轻声开口，声音被雨声揉得柔软，却穿透了魔气的嘶吼。
这声呼唤像是投入混沌的石子，沈晏清猛地睁大眼，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明，看向归鹤的眼神多了几分茫然与痛苦。“你……”她刚启唇，体内魔气便疯狂反扑，喉咙一甜，又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着后退两步，断魂萧险些脱手。
“师姐！用清心符！”沈疏离挣扎着想要抽回手，指尖符纸已凝聚起金光，“再拖下去，魔气就要彻底占上风了！”
沈墨影死死按住她的手腕，眉头紧锁：“没用的！她现在神志不清，清心符只会被魔气反噬！”
两人争执间，沈晏清像是被这动静激怒，眸子里的清明瞬间被浓重血色覆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碍事。”
断魂萧横扫而出，黑红色魔气朝着两人猛冲而去。沈墨影拉着沈疏离侧身躲闪，气浪擦着肩头掠过，身后的乱石被震得粉碎。沈疏离趁势挣脱束缚，将清心符掷向沈晏清，金光刚至半途，便被魔气击溃，化作点点光斑消散。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密林里只剩无尽的拉扯。
沈晏清一次次朝着归鹤逼近，断魂萧的魔气时而凝聚如刃，时而涣散如雾，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犹豫——明明可以直击要害，却总在最后一刻偏开分寸，要么擦着归鹤的衣角飞过，要么击中她身旁的树木岩石。她的状态时好时坏，清醒时会踉跄着后退，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失控时又会眼神冰冷，朝着归鹤步步紧逼，嘴里反复嘶吼着“滚”“别过来”。
归鹤始终站在原地，握着剑柄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指节泛白。她看着沈晏清在痛苦中挣扎，看着她周身的魔气时强时弱，看着她明明想要推开自己，却又在无意识间护着自己不被魔气波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混着脖颈处被萧尖刺破的血迹，带来阵阵刺痛，可她却半步未退。
沈疏离和沈墨影守在不远处，几次想要上前，都被沈晏清失控的魔气逼退。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沈晏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黑血吐得越来越频繁，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显然是在与魔气的对抗中耗尽了力气，却依旧不肯彻底沉沦。
“别逼她了……”归鹤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她在和自己较劲，我们越是干预，她越是痛苦。”
沈疏离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停下了动作，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清心符，随时准备应变。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晏清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她握着断魂萧的手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踉跄着晃了晃，最终蜷缩在泥泞里，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甘。
“别过来……”她朝着想要靠近的归鹤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控制不住……会伤到你……”
归鹤缓缓蹲下身子，与她保持着三尺距离，声音放得极柔：“我不走。疏离和墨影已经去拿镇魔石了，很快就来。”
“镇魔石……没用的……”沈晏清断断续续地说，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周身魔气暴涨，形成一个黑色漩涡，“魔气已经侵入心脉……我快撑不住了……”
她猛地抬头，眸子里血色翻腾，像是彻底被魔气吞噬，朝着归鹤扑了过来。归鹤下意识抬手抵挡，却被她死死按住肩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晏清的脸离她极近，能清晰看到她眼底深处最后的挣扎，以及那一丝不舍。
“对不住……”她轻声说，低头朝着归鹤的脖颈咬去，锋利的牙齿泛着寒光。
归鹤没有躲闪，只是闭上眼，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失控的野兽。“我知道你不想这样。”她轻声说，“我等你醒过来。”
指尖触及的地方一片滚烫，沈晏清的身体在她怀里剧烈颤抖，咬下去的动作迟迟没有落下。归鹤能感受到，她的牙齿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却始终没有用力，反而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雨水渐渐小了下去。
沈晏清的动作越来越缓，身体软软地靠在归鹤怀里，周身的魔气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的血色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带着浓浓的疲惫与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喂……正道小丫头片子……”她声音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归鹤睁开眼，看着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你醒了。”
沈晏清轻笑一声，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托你的福……没彻底变成怪物。”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归鹤脖颈上的伤口，眼神里满是愧疚，“刚才……对不起。”
“我没事。”归鹤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
就在这时，沈疏离和沈墨影拿着一块散发着蓝光的石头匆匆跑来，脸上满是焦急：“师姐！镇魔石拿来了！”
沈晏清接过镇魔石，贴在胸口，蓝光缓缓渗入体内，她舒服地轻哼一声，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多谢你们。”她看向归鹤，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笑，“喂，正道小丫头，现在你无处可去了吧？要不要考虑留在夜冥谷？”
归鹤垂眸看着掌心的剑痕，雨水冲刷后的皮肤泛着冷白。阮宗主的背弃、同门的逃窜还在眼前晃荡，清霜殿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正道江湖更是将她视作叛徒。她指尖微微蜷缩，眼神掠过一丝茫然，良久，才缓缓抬眸，目光坚定：“我留下来。”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不是投靠魔派，只是想看看，你口中‘善恶在人不在派’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晏清挑眉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够胆。那我就带你看看，夜冥谷到底是什么样子。”
四人相互搀扶着，朝着夜冥谷深处走去。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密林里，驱散了迷雾。归鹤回头看了一眼联军撤退的方向，眼神复杂，随即转过身，跟上了沈晏清的脚步。
远在天阙的阮宗主，此刻正坐在马车上，听着属下的汇报。“宗主，沈晏清已被镇魔石压制住魔气，归鹤留在了夜冥谷。”
阮宗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很好。”他摩挲着手中的剑穗，“归松鹤那边，可有动静？”
“归长老得知消息后，气得当场呕血，已下令封锁清霜殿，扬言要亲自捉拿沈晏清。”
“那就好。”阮宗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传令下去，散播消息，就说归鹤勾结魔派，助沈晏清屠戮正道弟子。我要让她们，在这江湖上，无处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