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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寿彝先生和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1(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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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是在一次史学史座谈会上讲的,具有十分明确的针对性。从这些话中,我们可以感到,关于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没有高标准不行,没有扎实的工作也不行;有了理想、有了高标准作为努力的方向,还要从实际出发,做扎扎实实的工作。这就是作者所说的战略战术的辩证思想。依我的理解,不论是好高骛远而无扎实工作,还是满足于一得之功、一孔之见而无远大理想,都是不可取的。白先生的精辟的学术见解和严谨的治学精神,非常和谐地统一在他的学术活动中,这是值得我们后学认真学习的。

白先生提出的第一个具体目标是:“要把中国史学史发展的轮廓在现有的研究水平上勾画出一个粗线条。尽管不同的研究者,有不同的研究范围,从不同的角度研究问题,但对于这个问题都应该注意,求得一步一步的解决。”[15]显然,这个具体目标,是在于贯彻一个“通”字。中国史学史是一门专史,不同的研究者,或研究某一断代,或研究某一专题,都有助于推动研究的深入。但是,研究断代与专题,都应当掌握中国史学史发展的整个轮廓的“粗线条”。只有这样,断代研究也好,专题研究也好,才可能有一个比较恰当的定位,才可能得到合乎整体面貌的结论,从而达到研究者预期的目的,此其一。其二,掌握了整体轮廓的“粗线条”,才可能发现研究工作中存在的薄弱环节,甚至发现某些空白点,从而有助于研究者提出新的研究计划或研究课题,以推进全局的发展。正因为如此,白先生断言:“我们的工作,在这个问题上如果没有得到进展,其他方面的进展都可能是很有限的。”[16]这话的分量很重,值得我们深思。

白先生提出的第二个具体目标是:“要研究史学史的科学意义和现实意义,并应该广泛宣传,让群众了解。这关系到我们的史学发展的前途,也包含我们的史学史发展前途在内。”[17]这个具体目标的提出,可以说是切中史学界研究工作的积弊。多年来,不论是史学史研究者,还是一般的历史研究者,大多只关注自己所研究的那个领域,至于史学工作有什么科学意义和现实意义,似乎只是研究理论的人们的事情,与自身无关。显然,这是一个认识上和实践上的误区。而这个误区的存在,一方面削弱了史学、史学史得到社会公众理解与关注的力度,另一方面也阻滞了史学在理论上不断开拓前进的步伐。正如白先生所强调的那样:“如果我们的工作不为群众所理解,当然在发展上就困难大,所起的效果也小。我们除了做大量的具体工作以外,还要宣传历史工作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我们不能把我们的研究成果锁在抽屉里,研究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大家,要影响大家,要在思想上武装大家。这是很重要的问题。”[18]白先生在15年前说的这些话,依然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严峻的问题和迫切的任务。

白先生提出的第三个具体目标,具有更广泛的普遍性,这就是,“写文章,写书,还要接受逻辑的训练”。什么是“接受逻辑的训练”?白先生结合实际做了这样的分析:

自从我们接触了辩证法以后,觉得逻辑不算什么,不大注意。这反映在我们的研究工作上,普遍的毛病是遇到一个个别的事例,就下一个普遍性的结论,这是犯了一个逻辑性的错误。这样的错误到处都是。写文章不严格,喜欢说过头话,夸大,认为这带劲儿。[19]

这里指出的犯“逻辑错误”和“说过头话”,不仅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史学界存在,“到处都是”,而且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更有继续蔓延之势。以个别代替一般的做法,几乎成了时髦;夸大本人研究所得,无视学术史上前人的积累和今人的研究进展,轻言“创新”与“开拓”,不也“到处都是”吗!这是一个学术修养问题,说重了,这是一个学风问题。近20年来,中国史学有了很大的进展,涌现出许多优秀人才和优秀成果,成绩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与此同时,我们也应当冷静地、理智地看到,史学工作者的素养的提高和学风建设的迫切,是一个十分突出的问题。我们重温白先生在多年前所讲的这番话,犹如是针对目前史学界的现状所讲的一样,实在值得我们深思。白先生在讲话中也指出了努力的方向,他说:“历史著作要求加强科学性,写作应该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有根据,不说废话,不夸大,要确切、简练、生动;当然,吸引人的科学著作不一定都生动,只要讲得有道理,能接受,一样地影响大。”[20]可见,对于“科学著作”的理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认为,有根据、有道理、要确切、读者能接受,这当是白先生所要强调的几个重要因素。今天的史学工作者,自然也包括笔者在内,不妨结合这几个方面来看看自己的论著,做一番自我审视、自我评价,或多或少,总是会得到一点启示的,其目的还是为了把工作做得更好。

白先生关于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问题,还有不少精辟论述,不限于本文所提到的这些论断。但是,我认为这里所举出的是比较重要的几个方面。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白先生不只是对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提出一些见解和构想,而且他身体力行,在许多研究成果上都蕴含着他为学科建设所做出的实际贡献,他撰写的《中国史学史》第一册和《白寿彝史学论集》(上、下)中的许多论文,都证明了这一点。

笔者作为一个中国史学史研究者,作为白先生的学生,虽然在主观上尽力遵循老师所指示的方向去做,但总觉得进展不大,愧对先师。今年是白寿彝先生九十五诞辰,重温他的有关论述,写了这篇文章,一则表示对老师的纪念,再则也是对自己的鞭策。

[1]原载《回族研究》2004年第2期。

[2]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饮冰室合集》第十二册专集之九十九,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153页。

[3]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97页。

[4]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98页。

[5]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98~599页。

[6]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99页。

[7]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599~600页。

[8]白寿彝:《读书会编者按》,载《史学史研究》1987年第3期。

[9]白寿彝:《中国史学史》第一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29~44页。

[10]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603页。

[11]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603页。

[12]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603页。

[13]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下),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605页。

[14]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59页。

[15]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59页。

[16]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59页。

[17]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59页。

[18]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59~360页。

[19]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61页。

[20]白寿彝:《白寿彝史学论集》(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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