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临(第1页)
就在这时,舞池边缘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外国男人正拉着林夭夭的手腕,嘴里说着轻佻的话,手还往他腰上探。林夭夭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想挣开,却被男人抓得更紧,眼眶瞬间红了。
“放开他!”关柏的声音响起,他快步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挡在林夭夭身前,用流利的英语说,“Thisismyfriend。(这是我的朋友。)”
男人打量了关柏两眼,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角瑟瑟发抖的林夭夭,悻悻地松开手,骂了句脏话转身走了。
“没事吧?”关柏拍了拍林夭夭的背,声音放得很柔。
林夭夭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的:“谢谢关柏哥,我好笨,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他抬起头,睫毛湿漉漉的,左眼下方的痣在泪光中闪着,像颗碎掉的珍珠,“你们都好厉害,只有我……”
“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不懂尊重界限的人的错。”关柏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来,我教你跳慢舞,这个简单。”
林夭夭顺从地被他拉进舞池,关柏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腰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耐心地教他踩节拍。
起初他还有点僵硬,像提线木偶,后来在关柏沉稳的带动下渐渐放松下来。白色的卫衣下摆在旋转中扬起,如同一只初次尝试飞翔,笨拙却努力的白鸟。
派对的喧嚣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漫过庄园的草坪。
尹一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半杯没动过的气泡水,指尖冰凉。舞池里的灯光旋转着,红的、紫的、金的,映在每个人脸上,却照不进角落里的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吧台前的霍光身上。少年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很紧,面前的鸡尾酒早已没了气泡,他却一口没动,只是望着舞池中央。
林夭夭正被关柏带着跳舞。霍光的侧脸在吧台暖光里显得格外落寞,连平日里在意的镜头都懒得顾及,仿佛整个世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尹一忽然想起昨晚露台上的对话。林夭夭那句你追逐着他,我追逐着你,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一直用以自保的麻木外壳。
他那时只觉得林夭夭的眼神太过悲伤,此刻再想,却品出了别的滋味。
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像沙漠里的花,明知会被烈日灼伤,也要拼尽全力开一次。
为什么?
尹一低头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心里那个盘旋已久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
他对霍光的拒绝那样干脆,近乎冷酷,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份感情里没有心动,只有对辜负他人期待的愧疚。可面对秦凌……他连一句清晰的保持距离都说不出口。
不是不敢,是舍不得拒绝的话出口后,可能带来的彻底失去。
秦凌的眼神——专注的、带着笑意的、温柔的;秦凌的声音——低沉悦耳,唤他名字时总带着缱绻;秦凌在电话里那句带着鼻音的“我们做朋友都好……”里藏不住的委屈和小心翼翼。
这些画面不再是零散的片段,它们汹涌而来,汇聚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冲垮了他理智的堤防。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不是不敢拒绝,是早已沦陷而不自知。是明知靠近秦凌,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尹家的风暴眼,可能粉身碎骨,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想汲取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
就像站在冰天雪地里,贪恋着唯一一簇篝火的温度,即使知道靠近可能被灼伤,也可能因添柴不足而眼看着它熄灭,但更无法忍受的是转身离开,让自己彻底陷入无边的寒冷和黑暗。
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懦夫。
站在他的光里取暖,却不敢向前一步,为他的火焰添一把柴。这个认知狠狠扎进心脏,带来尖锐的痛楚和强烈的羞耻。
“尹一哥?”一个轻柔带着微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这近乎自虐的沉思。
尹一回过头。林夭夭不知何时从舞池里出来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去跳舞吗?”
尹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沉沉地锁住他,问出了一个在心头盘旋已久的疑问:“昨晚在露台,你对霍光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