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第1页)
转眼来到周一,今天是棉花糖的手术日。
许如初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便驱车赶往医院。
然而,比她更早出现的,却是两道她最不想见到,又意料之中的身影。
周清宵身着深灰色大衣,身形消瘦清癯。他靠墙站着,微仰着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指示灯,侧影疏离。
沈量则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身着看起来温暖舒适的燕麦色毛衣,安静地盯着地砖缝隙。
许如初脚步微顿,心中诧异。
一是周清宵术后显然尚未恢复,理应静养;
二是自上次那束不合时宜的玫瑰花后,沈量再未有过任何越界的举动,她以为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告别。
但此刻,许如初满心满眼都是即将手术的棉花糖,实在分不出半点心神去揣测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只要他们不添乱,她便当他们不存在。
许如初径直走到护士站前,询问棉花糖的情况。
得到正在做术前准备的答复后,她选了个离两人都有点距离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棉花糖被护士抱了出来,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虚弱地朝着许如初的方向轻轻“呜”了一声。
许如初的心瞬间揪紧,她快步上前,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低声安抚:“棉花糖乖,妈妈在这里等你。”
三人跟着护士来到手术室门口,看着那扇门缓缓合拢,上方的“手术中”指示灯亮起刺目的红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磨人。
虽然棉花糖是泰迪,小型犬的肿瘤发病率远低于大型犬。
但李教授之前明确告知,肿瘤的位置毗邻重要的血管和神经丛,手术剥离难度大,风险高,不仅极度考验主刀医生的技术和耐心,也考验棉花糖的身体承受能力。
正因此,许如初才格外担心。
她僵直地站在门口,双手相握,放在前胸,不停祷告。
一旁的沈量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
他瞥了一眼同样面色凝重的周清宵,罕见地没有流露出任何争锋相对的意味,只是低声说了句“我去买点水”,便转身朝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周清宵则缓步走到许如初身侧,保持着一个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却又足以让她听清的距离。
“李教授的团队做过非常详尽的术前评估,”他的声音响起,带着病后的微哑,却异常沉稳,令人安心,“包括三维影像重建和血管造影,手术路径规划得很清晰。麻醉团队也是院里最好的,会根据棉花糖的体重和生命体征实时调整用药,最大程度降低风险。”
许如初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但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一线。
这时,沈量走了回来,默默将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递到许如初手边。
许如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指尖传来塑料瓶身温凉的触感。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一道缝隙,助理医师快步走出。
“许小姐,”他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术中情况有些变化。肿瘤与一根主要神经的粘连程度比影像显示的要紧密得多,分离过程的风险增加。李教授正在全力处理,但需要您先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病危”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许如初的耳膜。
助理医师递过来的文件夹和笔仿佛有千斤重,她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周清宵和沈量不约而同地向前,一左一右站到了她的身边。
没有言语,没有触碰,可两道坚实的身影却无形中成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的依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煎熬。
许如初坐立难安。
周清宵靠墙站立,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的心绪。
沈量则来回踱步了几次,最终又坐回原位,双手交握,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当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三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手术还算顺利,”李教授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肿瘤完整剥离了,那根神经也保住了,小家伙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