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第1页)
“阿清,杀了我。”
剑,一刹那往后收,然后刺了出来,很慢很慢地刺了出来,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如当年那一剑,只不过如今这一剑正朝凌氿的眼睛刺来。
相同的剑招。
相同的木剑。
相同的二人。
凌氿并没有闭上眼睛,细长的剑尖直面而来,这把她保存已久的木剑,竟比她想象的还要锋利,自己的心脏深处已疯狂刺痛。
剑,停了。
风,扬起她的长发。
她的眼黯淡如夜,极夜之中倒映出一个身影,一个阿清几乎已经忘记的身影——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自己。那一个身影开始动,躺倒在凌氿的腿上,说:“以后我一定要跟你闯荡江湖”;很快,那一个身影又站在夕阳之下,血色的夕阳映得她的修长身影是如此孤单,如此落寞,如一条黑色的小溪,让人心生厌恶,也让人悲伤。最后,这个身影消失,消失在无尽的鲜血之中,永远消失,于是,阿清看见了现在的凌氿,没有往日风采,不再高高在上,只面容憔悴,连身子也瘦削几分,衣带渐宽,她在求死,过去的唯一,在求死。
剑,停了。
她听见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只剩下她一个了。
“无常已经杀过你一次了。”阿清将木剑插入地板,松开手中的令牌,“父亲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更不是用来杀你的。”
“我并没有原谅你。”阿清看着凌氿的眼睛,那本是一双黯淡得几乎要熄灭的双眼,如今却有了一丝希望,“但是,你欠的,已经还了。”
凌氿顺着阿清的手指,看到自己的胸口,此时自己的胸口也仍有点点鲜血渗出,这一击不仅断了自己的经脉,也透穿了自己的身体,毫无疑问之前那一击能了结自己的生命。
但是,她还活着。
活着,便有希望。
毕竟,夜,还很漫长。
“所以,我的剑呢?”阿清打破了沉默,“我找了很久。”
“烧……烧了。”
“烧了?”
“对。”
凌氿和阿清共同望向炉火,火光映得二人的脸忽明、忽暗。
“要不,我还是杀了你吧。”
“……当年那把,还在。”
房间。
阿清背对着凌氿,侧躺在床上,月光洒在她白色的长发,梦幻得如同一只小精灵随月而来,凌氿在一旁能清晰感受到她心跳,规律有力的心跳,能嗅到她身上沾染了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可以将这温暖的身体拥入怀里。
凌氿忽然开口,“明天,我们去扫墓吧。”
“好。”
凌氿听见阿清的心跳在一瞬间漏了半拍。
“晚安。”
清晨,东方既白。
阿清在床上睁开双眼,那雾一般的双眼此刻清澈如秋水,她能感受到凌氿均匀的呼吸,而这个此时熟睡的女人昨晚却做了一夜的噩梦,浑身冷汗,此刻凌氿的手仍然搭在她的腰间,她那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得飘到自己身上,让她颈间不禁一痒。
她摸了摸眼眉的伤疤,伤口已在不知不觉中愈合,却留下了褐色的疤痕,后背也已不再灼烧一般疼痛,自己的体力也逐渐恢复,这一久违的温暖被窝让她甚至有点不愿意起来。
阿清还是起来了,她轻轻地放下凌氿的手,慢慢掀开被子,披上一旁的白裙,一切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