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第1页)
无常。
事无常,命无常,索命亦无常。
这不是一个属于人的名字,它属于不可言的怪力乱神,属于命运的无力,代表着一切不可控。
此刻,这一切都化作一个女人,一个淡淡的女人,淡到像风过无痕,雾散无声,像刀划过喉咙前,那一瞬间的静。
关于她的传说,早已遍布整个江湖。有人说,她曾独自赶往千里之外的太行山,一人一夜一剑斩尽占山为王的黑风寨,上下百条人命,无一人生还。
也有人说,她一夜之间荡平武当派年轻一脉高手,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已经脉寸断,结果仅仅不过隔了一夜,她同样出现距离武当派方向相反的镇岳堂,犹如恶鬼索命,几乎灭门的惨案再次降临。
还有人说,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曾与之约战于泰山之巅,企图将这女魔头斩于马下,结果她一人一剑硬生生连败数人,堂而皇之消失于夜色之中,所有人都无功而返。那一夜,各大高手仿佛瞬间苍老数十岁,曾经属于他们的骄傲一夜被抹除,这些已经成为江湖之中闭口不言的噩梦。
无常,当她被赋予这个名号之时,她已是江湖中真正的黑白无常,没有人能躲过那致命的一剑,正如没有人能躲过死亡。
活着的死亡,此刻就在这温暖的小屋。
凌氿没有死。
准确来说,还没有死。
当她醒来时,耳边只有流水声,不紧不慢的流水声,冲洗碗筷的流水声。流水冲洗的不仅是碗,还有手,苍白的手。
这双手的主人如今更是不着寸缕,肌肤细腻,吹弹可破,手中拿着抹布轻轻擦拭饭碗,雪白的长发随着白藕般的手臂悄然滑落,长发之下,堪堪盈盈一握的腰肢若隐若现,轻轻摇动。呼吸间,那淡如茉莉却足以倾城的侧脸偶尔一现,更是让人心神摇曳。
哪怕凌氿是一个女人,她的心神也不禁有一瞬恍惚。任何人亲眼看见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都不会将她与无常这个恶名联系在一起。
但,她的伤痕不会骗人,无数道狰狞而可怖的伤痕犹如小蛇一般缠绕在身上,组合在一起,竟犹如一幅地狱恶鬼图,既丑陋,又可怖。
偏偏这女子却是淡淡的,淡得足以容纳美与恶,淡得足以容纳这世间的所有。
“你是无常。”
凌氿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应该杀你吗?”无常的肩部忽然耸动了一下,然后像下定决心一样,一字一顿地说,“凌、氿。”
“你是来杀我的?”
“无常,也许是。”无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只是在等你。”
“阿清!”
这个名字一直藏在凌氿的心里,她以为自己能忘记,就如自己不断能拔剑一样,可是,她错了,错得离谱,这一名字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她心里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一个无法挽回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