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线(第1页)
几日之内,洛神宓妃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
在人间,沿河的部落争相传颂着伏羲之女如何为守护洛水与族人,舍身对抗妖鼋,最终在万民祈愿中化身洛神的传奇。
洛神的神庙开始在各处筹建,香火日渐鼎盛,她成为了仁慈、守护与牺牲的象征。
在神界,此事同样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位后天凭借人族信仰与自身功德凝聚神格,并直接执掌一条重要水系的神祇,这在规矩森严的神界并不多见。
诸神议论之余,也不免对那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伏羲氏多了几分审视,对其女洛神产生了好奇。
而这消息,自然也顺着水脉,传到了远方奔腾咆哮的黄河,传入了黄河深处。
黄河深处,水府幽宫。
这里并非洛水般的清雅澄澈,而是权力的具象,是力量最原始的彰显。
宫殿以整块整块的玄色冥石垒砌,架构恢弘,风格粗犷而霸道,不见精雕细琢,唯有天然形成的嶙峋与厚重。
穹顶高悬,镶嵌着惨白的巨兽颅骨,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磷火,算是这深水之下唯一的光源,映得四下影影绰绰。
浑浊的河水在此处也仿佛凝滞,流动缓慢而沉重,带着万年沉淀的土腥气与一种近乎实质的威压。
水中不见玲珑水草与斑斓贝类,只有些适应了黑暗与浊流的怪异藻类,如同墨色触须,在冥石缝隙间无声摇曳。
偶尔有披甲带刺的凶悍水兽巡弋而过,鳞片刮过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黄河水君,河伯,便斜倚在这幽宫中央的白骨王座之上。
那王座并非凡间白玉,而是某种上古凶兽的完整骸骨炼制,森白骨质上天然缠绕着浑浊的水流,如同活物。
他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颗汲取水底阴气而光的幽魄珠,听着麾下一名化作人形、但腮边仍带着鳞片的水族统领,恭敬地禀报着来自洛水乃至更远人间的消息。
“……那洛水之畔,如今已建起数座神庙,香火鼎盛。凡人皆颂宓妃娘娘仁德,乃守护之神……”
河伯俊美却带着阴柔恣意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打断了禀报:“哦?伏羲那老古板,竟生了个这般有意思的女儿?”他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这空旷的幽宫中格外清晰。
“伊水那只蠢鼋闹事时,动静确实不小,浊流都漫到了本王的河界。本王还以为能逼得伏羲亲自出手,正好瞧瞧他违背约定的狼狈模样……”他轻嗤一声,坐直了身子,幽魄珠的冷光映在他眼底,跳跃着猎奇般的光芒,“没想到,他竟真能忍住。反倒是他那女儿,不仅平了事,还因祸得福,凝聚了洛水神格……啧啧,倒是小瞧了她。”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骨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显露出内心的盘算。
忽然,动作一顿。
一股极其细微,却与他司掌的、充满了毁灭与重生力量的黄河浊流截然不同的水波振动,如同最上等的冰弦被悄然拨动,穿透了千里水域的阻隔,精准地触及了他的神念。
振动里携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他灵魂悸动的清冽欢愉,一种充满生机、纯净到近乎挑衅的……芬芳。
是初春融雪汇入溪流,是月下莲瓣初绽露珠。
河伯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穿过无尽浑浊、已淡至几乎无法捕捉的气息彻底攫取、吞噬入肺腑。
他身周原本缓慢流淌的浊流瞬间加速,带起一个个危险的漩涡。
“又来了啊……”他低语,带着一种终于等到猎物的喟叹,“让本君看看,究竟是何方仙灵,胆敢屡次撩动黄河之主的感知……”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