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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剥丝抽茧(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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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有备而来。”凌霜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阁主……看来是铁了心要我的命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也对,一把不听话的、还可能反噬的‘刃’,留着也是祸害。”

沈夜看着他侧脸上那抹混杂着恨意与苍凉的神情,心中微动。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当年……父亲去世前,你可曾发现三叔公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听到过什么不寻常的对话?”

这是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切入那个核心的、禁忌的话题。

凌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攥紧了手中的地图,指节泛白。那些被他刻意尘封、却又夜夜啃噬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沉静:“有。”他看向沈夜,目光锐利如刀,“就在父亲去世前几天,我无意中听到三叔公对父亲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说我的血脉是‘不祥’,易招祸端,劝父亲早做决断,以免……养虎为患。”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沈夜的心上。他早知三叔公有此心思,但亲耳从凌霜口中听到,依旧感到一阵寒意。三叔公早就对凌霜存了杀心!

“父亲……如何回应?”沈夜的声音有些干涩。

“父亲很生气,斥责了他,说……我是他儿子,他信我。”凌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哽咽,但随即被更深的恨意覆盖,“可是后来呢?在我被冤枉的时候,又有谁信我?”

沈夜无言以对。父亲的信任没能护住凌霜,而他的不信任,则是压垮凌霜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凌霜似乎下定了决心,继续道,目光紧紧盯着沈夜,“父亲中毒那日,我确实去过书房附近,但不是去下毒!我是想去找父亲,问清楚我的身世!我在窗外,看到了三叔公的心腹,鬼鬼祟祟地从书房侧门离开,神色慌张!”

沈夜瞳孔骤缩!三叔公的心腹?!在父亲中毒当日,出现在书房附近?!

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虽然依旧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却将嫌疑的矛头,清晰地指向了三叔公!

“你当时……为何不说?”沈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痛惜。如果当时凌霜说出这一点,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

“说?”凌霜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你们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将我碎尸万段!我说了,你会信吗?你们只会认为是我在攀诬、在狡辩!”

沈夜再次沉默。他无法反驳。当时的他,被父亲的死、被所谓的“铁证”、被家族的压力冲昏了头脑,确实……未曾给凌霜任何辩解的机会。

沉重的愧疚感,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凌霜那充满了怨恨与委屈的侧脸,看着他那因伤痛和疲惫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道歉,想要弥补。

然而,凌霜却在此刻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疏离:“过去的,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找到确凿证据,让那老贼血债血偿!”

他攥紧了双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仇恨,依旧是他支撑下去的最大动力。

沈夜看着他那倔强而孤寂的背影,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又缓缓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上的道歉都显得苍白无力。裂痕的修补,需要的是行动,是真相。

他走上前,将刚才从杀手身上搜到的一些金疮药和清水递给凌霜:“先处理一下伤口,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追兵很快会到。”

凌霜没有回头,沉默地接过了药物和水囊。

兄弟二人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冰墙,似乎薄了一些。虽然依旧沉默,虽然依旧隔着三步的距离,但那场并肩的战斗,那段关于过往的、痛苦的剖白,像一把粗糙的锉刀,开始一点点磨去覆盖在旧日情谊之上的、厚重的仇恨锈蚀。

前路依旧未知,追兵依旧环伺。但在这条充满危险与迷雾的旅途上,两颗冰冻已久的心,终于开始了缓慢而艰难的、朝向彼此的破冰之旅。

真相的轮廓,在鲜血与沉默的交织中,渐渐变得清晰。而和解的微光,则在生死与共的绝境里,悄然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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