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喀斯特石漠化(第2页)
在贵州,导致石漠化发生的人为因素中,矿产开采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近几十年来,贵州省依托丰富的资源优势,大量开采矿产资源,但由于没有很好地执行土地复垦政策,矿产开采后,大量废渣、矸石丢弃而不加任何治理。工业废渣堆积如山,植被不可能生长在废渣上,而矿产开采产生的“三废”也导致附近植被的退化。特别是露天开采的过程中,大量的表土被剥蚀,地表植被与土被遭受严重破坏,形成土地荒芜、岩石**、乱石遍地的矿业荒漠化土地,尤以黔中、黔西的喀斯特地区最为严重。据调查,1994年以来,全省矿业荒漠化土地已达1290km2,并以30~50km2a的速度递增,这已成为喀斯特地区石漠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二、贵州喀斯特石漠化的现状及分布
贵州喀斯特石漠化研究已有较长时间,但迄今为止,由于研究条件所限,加之技术手段不统一原因,石漠化程度、面积、分布等数据还不够统一。贵州喀斯特石漠化加深了生态环境的进一步恶化,已成为贵州生态环境建设和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一大难题。
根据熊康宁等的研究(2005),贵州全省喀斯特面积109083。98km2,占全省国土面积的61。9%,若将轻度以上的石漠化等级划分为石漠化土地,贵州现有石漠化土地面积达37597。36km2,占全省总面积的21。34%,占喀斯特面积的34。47%。贵州超过13的喀斯特地区已经发生了石漠化,石漠化形势相当严峻,已经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全省轻度石漠化面积为22156km2,中度石漠化面积为10869km2,强度石漠化面积为4572km2。喀斯特石漠化形势十分严峻。
贵州全省各县(区、市)轻度以上石漠化土地占土地总面积在40%以上的有9个,即兴仁、安龙、水城、六枝、兴义、关岭、惠水、长顺、紫云;占土地总面积30%~40%的有10个,即盘县、贞丰、罗甸、安顺、黔西、平塘、普安、毕节、晴隆、普定;小于10%的有17个,即威宁、赤水、锦屏、榕江、从江、雷山、黎平、剑河、天柱、三穗、台江、三都、习水、丹寨、江口、望谟、册亨。
三、喀斯特石漠化的危害
喀斯特石漠化作为一种环境地质灾害,加速了生态环境的恶化,形成了以石漠化为核心的灾害群与灾害链,主要表现为水土流失—石漠化—旱涝灾害—生态系统退化。石漠化不仅造成资源和生态环境被破坏,而且会使生态系统变得极其脆弱,生存条件恶化,人地矛盾加剧(可耕地面积减少,人畜饮水困难,旱涝灾害频繁,土地生产力低等),导致原本就落后的社会经济更加落后,形成了“环境脆弱—贫困—掠夺资源—环境恶化—贫困加剧”恶性循环的“贫困陷阱”。
(一)环境效应
1。生态系统退化,生物多样性减少
石漠化不仅导致喀斯特生态系统多样性类型正在减少或逐步消失,而且迫使喀斯特植被发生变异以适应环境,造成喀斯特山区森林退化,区域植物种属减少,群落结构趋于简单甚至发生变异。贵州省许多喀斯特石漠化山区,森林覆盖率不超过10%,生物群落结构简单,且多为旱生植物群落,如藤刺灌木丛、旱生性禾本灌草丛等,使石漠化山区生态系统处于脆弱状态。生态系统退化,生物多样性受损,保护难度加大,受威胁的野生植物种类日益增多。1984年,贵州省受威胁需保护的物种73种,占当时全国的19。8%,其中分布在喀斯特地区的有60种。1998年,全省受威胁的物种仅被子植物就有86种,占全国的10。12%,其中分布在喀斯特地区的有71种。最新研究表明,全省受威胁的濒危、渐危和稀有、特有种子植物有89科,402种;其中分布在喀斯特地区共84科,342种。受威胁的植物不断增加,这与喀斯特地区的石漠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时,生态系统的退化,还体现在物种的“生态入侵”问题上。在贵州喀斯特地区,石漠化广泛分布,生态系统逆向演替,被列入《外来有害生物的防治和国际生防公约》中四大恶草之一的紫茎泽兰**,成为石漠化地区生态退化的典型标志。目前,初步调查结果显示,贵州紫茎泽兰侵入面积已超过2。15×105hm2,紫茎泽兰很快排挤原生植物而形成大片单优群落。紫茎泽兰侵入农田后,土壤肥力严重下降,粮食严重减产;侵入林地、果园后,影响林木的生长,抑制树种的天然更新,经济林木减产减收。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将给农林业生产、生态建设带来灾难性后果。
2。水资源供给减少,用水短缺
贵州省喀斯特石漠化地区植被稀少,土层变薄或基岩**,加之喀斯特地表、地下双重地质结构,渗漏严重,入渗系数较高,导致地表水涵养能力极度降低,保水力差,使河溪径流减少,井泉干枯,土地干旱,人畜饮水困难。贵州年降水量超过1000mm,但喀斯特发育,水源漏失,地表缺水,形成湿润气候条件下的干旱。根据水利部发布的《2004年中国水资源公报》,贵州是中国最缺水的十个省市之一,与经济发达、人口密集的北京、天津、山西等同列。喀斯特山区山高、坡陡、谷深,既缺土又缺水,农村人畜饮水困难。干旱季节,大量劳动力耗费在挑水上,饮水困难已成为制约贵州石漠化地区一些地方摆脱贫困的突出问题。另外,喀斯特石漠化地形不易蓄水,很多地方只能靠天吃水。缺水和干旱一直是影响当地农业生产的严重问题,阻碍着山区脱贫致富的步伐。根据水利厅的数据,贵州目前还有1300×104人存在饮水安全问题,一半以上县城缺水。处于黔中地区的贵阳、安顺,年人均拥有水资源量为1457m3,比世界公布的1700m3的缺水警戒线低243m3。另外,这些地区又因水源建设投入不足导致工程性缺水,日益突出的环境污染又造成水质性缺水,使石漠化地区成为综合性缺水十分突出的地区。
3。耕地面积减少,土地生产力下降或丧失
据资料显示,贵州省耕地面积1996年时为490。35×104hm2,2002年为469。95×104hm2,2005年为450。54×104hm2。耕地面积减少,且耕地中80%以上属于坡陡贫瘠的低产耕地,许多地区人均粮食在300kg警戒线以下。人口严重超载,达47。35%,使当地农民被迫毁林开荒。坡耕地比例高是造成粮食产量低而不稳、水土流失和经济贫困的主要因素。新开垦的坡地,大多在3~5年内丧失耕种价值,甚至变为裸岩荒坡。坡耕地量大、面广,且坡度较陡,加之暴雨经常发生,在水力作用下,地表肥沃土壤流失,生产力下降。粗放经营加生产落后加速了山区石漠化演替速度和土地资源减少,使当地农民进入“开垦—石漠化—再开垦—石漠化”的恶性循环中,最终丧失生存条件,形成贫困。
4。旱涝灾害严重
石漠化是喀斯特地区自然灾害频发的主要诱因,它不但破坏了本来就极为脆弱的生态环境,还降低了其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引起干旱、洪水等自然灾害,严重威胁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2005年1月到6月,贵州省80个县(市、区)不同程度受灾,受灾人口达1133。6×104人,农作物受灾面积达到53。1×104hm2,绝收8×104hm2,倒塌房屋3873间,安置灾民8。28×104人,因灾死亡大牲畜592头,直接经济损失9。6亿元,其中农业损失8。52亿元。2010年,贵州88个县(市)发生旱情,局部旱情达百年一遇,灾区群众四处找水。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80亿元。2011年,贵州再次遭遇1951年以来的最严重旱灾,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50亿元。
5。滑坡、泥石流频繁
贵州大面积存在山高坡陡,地形破碎,切割严重,土层浅薄,抗侵蚀能力弱的情况。每到雨季,滑坡、泥石流频发。石漠化山区,道路抗灾能力差,通达程度不够,许多农村道路雨季不通车现象十分突出。由于雨季滑坡、泥石流的发生,每年雨季,交通、通信、供电时常中断,影响了贵州经济发展。例如,2010年6月28日,贵州省关岭县岗乌镇大寨村发生大规模滑坡。2011年,望谟县发生“6·06”特大山洪泥石流灾害,受灾人口13。94×104人,紧急转移安置4。54×104人;农作物受灾面积1。18hm2倒塌房屋2403间,部分道路、桥梁等损毁,直接经济损失20。65亿元。
6。危及长江、珠江中下游地区的生态安全
贵州地处长江和珠江上游分水岭地区,石漠化严重造成植被稀疏、岩石**,涵养水源功能衰减,水土流失加剧,调蓄洪涝能力明显降低。大部分泥沙进入珠江和长江,在其中下游淤积,导致河道淤浅变窄,湖泊面积及其容积逐年缩小,蓄水、泄洪能力下降,直接威胁珠江和长江中下游地区的生态安全。
(二)社会经济效应
在贵州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喀斯特生态环境脆弱,土层浅薄,土地产出率低,农民增收难度大,单位产值能耗高,煤电供求紧张状况尚未完全解决,生产资料价格涨幅较高。人口贫困,人地矛盾严峻,必然导致水土流失和石漠化加剧。尤其是喀斯特地区较低的森林覆盖率、较高的人口密度、较大的地形坡度、严重的土壤侵蚀加重了石漠化的产生和发展。喀斯特地区的脆弱环境与人口的长期相互作用,形成了极不稳定的人地地域特殊系统。从石漠化综合防治的角度来看,生态环境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资源优势与社会经济落后并存。贵州是一个集区位优势、资源优势、生态多样性优势与社会经济落后、环境脆弱并存且反差强烈的一个特殊人地耦合地域系统。区位上属于浅内陆近沿海,北挂长江沿江经济带,南靠珠江三角洲和北部湾出海口的中间地带,西连资源丰富的广大内陆腹地,交通处于东西部连接的前沿枢纽地带,开发利用优势明显。贵州矿产资源、水资源、生物资源、旅游资源极为丰富,多项指标居全国前列。然而,区域生产力水平低,经济基础薄弱,贫困人口多,分布面广,贫困程度深,喀斯特生态脆弱,环境容量低,从而形成区位、资源优势与经济发展的严重错位,人口—资源—环境—经济协调发展受到极大限制。
第二,有限的土地资源与失调的土地利用结构。贵州高原山地占全省土地面积的92。5%,是全国没有平原的农业省份。农业用地中,耕地和石质荒地面积较大,林地面积最小。农业土地精华主要就是各种类型的山间盆地、谷地或洼地。喀斯特山区土地自然结构的特征以山地、丘陵为主,坡度较大,因而客观上应形成耕地较少,林、牧地较多的格局。贵州现有耕地、林地、草地、园地利用配置约为38∶48∶13∶1。且在林地中,灌木林地、疏林地至少占了林地70%;草地中,中、低覆盖的石山荒草地至少占80%。土地资源结构严重失衡,耕地比重过高,林地、牧地比重偏低。
第三,低人口承载力与高人口密度。喀斯特地区,除水热条件较好的坝地之外大部分土地因条件限制,广种薄收,投入往往较低,发展水平较低,土地利用较为粗放,刀耕火种较为普遍。宜耕地资源不足,土层浅薄,分布不连续,保水性、耐旱性差,承受自然灾害能力低,即使在坝地,投入水平和管理水平也不高,加之较频繁的水旱灾害,产出较低;非农地因条件恶劣,植物生长速度也往往低于其他地区,单位时间(年)产出量极低。因此,喀斯特土地人口承载力极低。贵州人口基数大,增长快。低土地人口承载力与高人口密度、高自然增长率必然导致粮食长期处于短缺状态。目前,全省粮食总产量为1152。06×104t,人均粮食占有量仅为329kg,各种途径增加的粮食被增加的人口所抵消,人均粮食占有量长时间维持在较低水平,人口超载在喀斯特地区普遍存在。
第四,低土地投入,低产出率与高土地垦殖率。高强度的土地垦殖,无疑加剧水土流失,为土地石漠化创造了条件。由于粗放经营,长期滥垦滥伐,重用轻养,土地生产力不断下降,土壤营养元素流失,农业产量除良种外基本上靠化肥维持,土壤结构和物理化学性状变坏,连续耕种即使施用同等化肥,也难达到过去同等的增产效益,农业增产多走毁林毁草开荒的外延增产方式,导致坡耕地增加,石漠化加速发展。研究表明,垦殖率与石漠化进程成正比关系。贵州土地垦殖率最高的是毕节,高达46。38%;其次是六盘和安顺,分别为43。96%和43。04%;土地垦殖率在40%以上的还有20个县(市、区)。它们是垦殖率最严重的地区,也是贵州石漠化最严重的区域。
第五,生态保护意识薄弱,森林面积和林地质量不高:贵州喀斯特石漠化的形成与生态环境恶化密切相关,人口猛增,耕地盲目垦殖扩大,乱砍滥伐,破坏草地,喀斯特生态环境不堪重负而发生巨大变化。明代前,今贵州所属地区还是地广人稀地区,当时人口不过60×104人,全省山清水秀,生态环境良好。明末,如地理学家徐霞客在其游记中所记述的,“其树极蒙密”,“大树蒙密,小水南流”,当时生态环境尚未受到明显破坏。今贵州所属地区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经历了四次较大规模的森林破坏:第一次是20年代至40年代;第二次是50年代末;第三次是“文革”时期;第四次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森林覆盖率不断下降,新中国成立初期为30%左右,1975年为14。5%,1984年为12。6%。天然林资源几乎枯竭,森林生态的保护作用完全丧失。残存的林地质量也发生了退化,植被覆盖度下降,单位面积生物量减少,林地保水、保土等生态功能弱化。20多年来,通过全省各种生态建设,目前的状况已大有改善。但是现有森林中灌木林地的比例较大,还需要进一步加强森林发育演化的管理与保护,才能发挥森林的生态保护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