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昏迷(第1页)
两匹马仍旧焦躁地在原地踏着碎步,青要眸光倏而一紧,松开辔头,长探着身子用手指关节重重地叩向马颈一侧,只见马匹方才那奔腾的肌肉瞬间僵硬。
青要逮着时机抢过车夫手中缰绳,沉静低喝道:“吁”,伴着缰绳用力一扯,狂躁的马匹彻底安静下来。
车内高珠瑶惊魂未定,她扯了扯长安衣袖,长安却无丝毫反应,待她抬头时,长安面色苍白,无一丝生气。
高珠瑶不受控制地发抖,浑身如同被冷水浇透般的冰凉,她大喊:“来人呐。”
朔玄坐于前方銮驾,起先并不知发生何事,听到侍卫惊呼以为有刺客,直到銮驾外士兵们松散开来,他方知安全这才下了銮轿,此刻看到疯马已被制服,正欲感谢青要。
却听得珠瑶车驾内的呼救,他不受控制地心下一沉,几乎同时与青要飞奔而去,可青要到底离得近一些,已抢先一步闯入马车。
待青要看到时,长安已浑身绵软,毫无意识,青要粗粝的手指抚上其脸颊,还好,尚有气息,他猩红着双眼,将长安紧搂在怀中,再无方才制服疯马时的沉着冷静。
恰此时高珠瑶看到赶来的朔玄,方才因恐惧而产生的委屈瞬间宣泄出来,大哭着抱向朔玄:“玄哥哥。”
朔玄轻声安抚着扑向怀中的高珠瑶,目光却在看向昏迷的长安时阴沉下来,他紧叩着齿关沉声道:“传军医。”
军医粗略看过后不住地摇头,“此前受伤本无大碍,可方才伤上加伤,陷入昏迷,老夫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说清楚。”青要面色阴沉如死灰一般,但看向军医的眼神却如喷涌的火焰般愤怒。
“若及时回城请名医相看许有一线生机。”
青要闻言顾不得其他,兀自套了两匹快马,换月尘赶车。
朔玄令銮驾让开,月尘驾车疾驰而去。
青要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长安,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一般。
前世听闻她死讯时他只觉怒发冲冠,一心复仇,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痛苦而无力。月尘也一改往日聒噪,只是静静地赶车,他已用尽毕生所学的驭马之术,尽可能地快。
一番诊治过后,朔城内最好的医师也没有给出更加乐观的答案,“幸而及时,暂且保住了性命。”
医师示意借一步说话,青要深深地望了眼病榻上的长安,掩门出去。
“颅内出血,已陷入深度昏迷,虽性命无忧,可什么时候醒,醒了又是什么情况眼下皆是未知。”
青要木然,“什么意思?”
“也许明天能醒,也许要一周,一个月,甚至一年,也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要做好心理准备。倘能醒来亦不排除会有瘫痪或失忆的情况,一切都看造化了。”医师说罢摇摇头而去。
月尘在其身后宽慰道:“咳,莫要如此丧气,她那么生龙活虎,倔强而好强,必不会甘心一辈子躺于病榻之上,且放宽心些吧。”
许是月尘所言在理,青要心中又升腾起无限希望。
不日裴定边便要启程回大宁,听闻长安重伤昏迷,便立刻赶来王府问询。
“公主初来大朔途中便遭人暗算,如今刚成婚便又昏迷不醒,焉知不是你们大朔人所为?”
裴定边不知当日所发生真实情况,只听说马匹受惊,可秋狝回城那么多人,偏偏只有长安受伤,他不相信这其中没有阴谋。
青要再三解释,他依旧执意要面见王上与太后,讨要一个说法。
“大将军想如何?您想带公主回大宁,不是不可以,只是您得想想如今公主还能经得起这般长途跋涉吗?”
裴定边如何不知?可他领命送来陪嫁,如今好好一个人刚成婚便半死不活,他如何能向皇上交代?以皇上与公主的感情,若知晓他就这么将毫无意识的长安扔在大朔,恐怕引咎辞官已经是最美好的结局了。
“公主就算是死,也得回我大宁下葬,况我大宁有最好的医师,公主定能醒的过来。”裴定边左思右想,长安亦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前长安清醒时他亦不放心她一个孤女子独在异乡,如今这副模样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思及此处,他再也按耐不住,“若谁敢拦我,死。”裴定边拔出大刀,戎征二十载,如今不过三十有余,龙骧虎步、气势如虹。
纵使青壮魁梧如青要,气势上都要矮一截,可他深知长安必不能回大宁,若一旦回去两国便再无安宁之日,率而也只能拔刀应战。
裴时屿常年所习为灵巧之剑法,但受裴定边熏陶,亦懂刀法,如今再配上青要这常年锻炼的健硕身躯,虽不敌裴定边,但也尚有较量的资本。
刀身相撞,裴定边怒目而视,而青要却只是应招,并不出招,可气的是青要仿佛总是能预判他的招式。
武将之人多有些傲气,在裴定边看来这无异于羞辱,青要越是避让,裴定边越是愤怒,直至青要再难抵挡,使出了他最熟悉的一式,与裴定边刀锋相撞,擦出火星。
只一式,裴定边愕然,他瞪大着瞳孔,望着此刻近在咫尺的青要,不可置信道:“你……”
青要忙接过话头,压着嗓音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找个地儿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