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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文化批判与实践批判的重大分歧(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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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文化批判与实践批判的重大分歧

任何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产物。但是,由于哲学家总是在比自己所处的时代更广阔的背景下和更基本的原则上去理解时代精神和哲学使命,因此,同一时代的哲学却会沿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这个更为广阔的背景,就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这个更为基本的原则,就是哲学家对社会历史的理解。如何理解社会历史,在最深层次上制约和规范着哲学家对思维和存在关系问题的认识,制约和规范着哲学家对理论思维的前提批判。

传统哲学以追求思维把握和理解世界的全体自由性为目标,以整个世界(古代哲学)或人类意识(近代哲学)为对象,把哲学的根本价值视为给人类提供某种永恒的终极真理和某种永恒的最高支撑点。这从其最深层的哲学观念说,就在于把人类社会的历史归结为思想的历史,把历史发展的动力归结为理性的力量,把社会历史的进步归结为理性的胜利。

这种理性进步的历史观,不仅表现为柏拉图对“哲学王”的憧憬,黑格尔把拿破仑称为“马背上的世界精神”,而且一直延伸到空想社会主义者把资本主义社会指斥为“人类理性的迷误”。在空想社会主义者看来,资本主义现实之所以是应该否定的,是因为它不符合人的理性,而社会主义之所以是应该追求的,则在于它符合人的理性。因此,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历史观,只能是一种“以人的天性为准绳而设想完美立法的企图”[1]。以这种历史观为基础的哲学,不可能实现辩证法理论的彻底的批判本性,因此,传统哲学总是把批判的辩证法变成非批判的形而上学,无法达到彻底的辩证法理论。

整个传统哲学的历史观,就其实质而言,就是黑格尔的“无人身的理性”的自我运动和自我发展,即理性进步的历史观。在黑格尔哲学中,这种“无人身的理性”是历史的统一性的基础、历史的必然性的逻辑和历史的进步性的根据。它以思维范畴逻辑推演的形式,使理性进步的历史观获得了最为集中而深刻的哲学表达。

正是以这种理性进步的历史观为基础,传统哲学雄心勃勃地追求思维把握和解释世界的全体自由性,满怀自信地构筑一个又一个宏伟的哲学体系。在这些哲学体系中,传统哲学家们去寻求关于世界统一性的终极存在、关于世界的统一性原理的终极解释、关于人类最高支撑点的终极价值。他们把哲学的追本溯源式的意向性追求和人类思维的无穷无尽的指向性,都凝聚为本体论的终极关怀。

现代西方哲学把黑格尔的“无人身的理性”视为“狂妄的理性”或“冷酷的理性”,而要求“谦虚的理性”或“丰富的人性”,从而展开了对黑格尔哲学乃至全部传统哲学的批判。这种批判的深层“底色”或“基调”,就是对理性进步的历史观的批判。

毫无疑问,在现代西方哲学的这种批判中,确实是揭示了黑格尔的“无人身的理性”的“狂妄”和“冷酷”,从而深化了对理论思维前提的内在矛盾的认识。但是,在现代西方哲学的这种批判中,却不仅是否定了传统哲学的理性进步观,而且是否定了历史进步观,即否定历史本身是进步的。

人类生活的必然性信念、历史发展的规律性信念,都在现代西方哲学中隐退了;非理性的和相对主义的价值观、真理观和历史观,构成了现代西方哲学文化批判的基调。这就是说,虽然现代西方哲学合理地否定了传统哲学以理性的实现来解释历史的进步,却错误地否定了历史本身的统一性、必然性和进步性。

现代西方哲学文化批判的这种基调,突出地表现在对“形而上学”或“本体论”的态度上。尽管现代西方哲学对本体论持有各异其是甚至恰相反对的态度,但都把传统哲学的本体论追求理解为对绝对确定性的终极解释的寻求,都把传统哲学本体论追求的根基归结为对理性至上的承诺。在这个意义上,无论是科学主义思潮还是人本主义思潮,都是反本体论的,即拒斥传统哲学的绝对主义和理性主义,张扬现代西方哲学的相对主义和非理性主义。而二者的区别则在于:科学主义思潮从反对绝对主义和理性主义出发,把本体论追求视为“无意义”的“假问题”而予以“拒斥”;人本主义思潮从关注人自身的存在出发,剔除本体论对世界统一性(终极存在)和知识统一性“终极解释”的追求,而把本体论归结为对人的生存状态的关怀(但又否认这种关怀是对“终极价值”的追求)。

消解、拒斥、烦恼、焦虑,代替了大一、统一、和谐、全体。许多现代西方哲学家都认为,生活是根据下一步必须要解决的具体问题来考虑的,而不是根据人们会被要求为之献身的终极价值来考虑的,并把当今的时代概括为“相对主义时代”。

美国当代哲学家宾克莱在其所著《理想的冲突》一书中引用了一首诗,也许可以形象地表达这种相对主义的和非理性主义的哲学观念。

全看你在什么地点,

全看你在什么时间,

全看你感觉到什么,

全看你感觉如何。

全看你得到什么培养,

全看是什么东西受到赞赏,

今日为是,明日为非,

法国之乐,英国之悲。

一切看观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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