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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可悲的老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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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调查组的最终报告,像一份迟到的判决书,在董事会内部传阅。报告内容详尽,证据确凿,不仅坐实了“科信设备”等关联公司的利益输送问题,更顺藤摸瓜,牵扯出了唐禹哲通过复杂股权结构转移公司资产、虚增成本、甚至挪用专项研发资金的系列行径。涉及金额之巨,触目惊心。

报告提交的当天下午,唐禹哲向董事会递交了辞呈。没有辩解,没有挣扎,甚至没有露面。他选择了最体面,也最决绝的方式,退出了这场他已然满盘皆输的棋局。

消息传来时,唐婉诗正在实验室里,与“素然”集团的周总进行最后的合作细节磋商。接到助理的电话,她只是平静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与周总讨论着智能面料的量产规划,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直到深夜,送走周总,敲定了与“素然”的初步投资意向,唐婉诗才独自一人,回到了那间属于董事长、如今已然空置的办公室。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走到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桌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那台老旧的紫砂壶,孤零零地放在一角,壶身冰凉。

她赢了。

拿回了属于父亲和她的一切。

将那只窃取多年的“老鼠”,彻底驱逐出了这片他本就不该占据的领地。

可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和喜悦,只有一片大战之后的、无边无际的荒芜和疲惫。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唐禹哲站在那里,没有像上次在停车场那般失态,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偂。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往日精心打理的发型有些凌乱,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我还是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唐婉诗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来拿你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那把紫砂壶上。

唐禹哲缓缓走进来,没有去拿壶,而是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窗下那片他曾苦心经营、如今却不得不拱手让出的繁华。

“我不是来拿东西的。”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是来……看看你。”

唐婉诗终于侧过头,看向他。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那双曾经精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的情绪。

“看看我?”唐婉诗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看看你这个差点被毁掉的侄女,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唐禹哲没有因为她的讽刺而动怒,反而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得意?不……我只是想看看,你和大哥,到底有多像。”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

“从小,所有人眼里都只有他。他是太阳,聪明,耀眼,做什么都轻而易举。而我,永远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不起眼的影子。”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拼命努力,想把账算得更清,想把风险控得更稳,我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认可……可没用。在爸眼里,在所有人眼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对兄长的敬爱,只剩下积压了数十年的、扭曲的不甘和嫉妒。

“他创立‘华裳’,意气风发。我帮他打理琐事,处理那些他不屑一顾的‘脏活累活’。他们都说,‘华裳’是唐禹的‘华裳’。那我呢?我算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死了,把公司和婉诗你都留给了我……可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些元老,那些董事,他们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唐禹不在了,只能让这个弟弟勉强顶上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唐婉诗,眼中燃烧着最后一点不甘的余烬:“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得到一切?凭什么我就要活在他的阴影里,连他死了,都要替他守着这份家业,还要被你们比较?!”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唐婉诗的声音冷得像冰,“用蛀空‘华裳’的方式来证明你比他强?证明你才是那个更适合掌控一切的人?”

唐禹哲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是……我嫉妒他。”他终于承认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绝望,“我嫉妒他活得那么耀眼,死得那么干脆……我嫉妒他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甚至……嫉妒他能被你们这样长久地记住和怀念……”

他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淌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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