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野史家史的是非(第2页)
凡人之事迹,非大善大恶,则众人无由知之。旧例皆访问于人,又取行状、谥议,以为依据。今之作行状者,非门生即其故吏,莫不虚加仁义礼智,妄言忠肃惠和。如此不唯处心不实,苟欲虚美于所受恩而已也……由是事失其本,文害于理,而行状不足以取信。[21]
他进而建议:“臣今请作行状者,但指事说实,直载其词,善恶功迹,皆据事足以自见矣。”王世贞说的家史铭状“人谀而善溢真”,“谀”“溢”二字,简直就是对李翱所论的绝妙的概括。当然,并非所有的铭状都是如此,但“人谀”而“溢真”,确是不少铭状的通病。
这里要着重指出的是,郑樵对属于“家史”范围的“谱系之书”,提出了精辟的见解。他指出:“自隋、唐而上,官有簿状,家有谱系。官之选举必由于簿状,家之婚姻必由于谱系……此近古之制,以绳天下,使贵有常尊,贱有等威者也。所以人尚谱系之学,家藏谱系之书。”[22]郑樵的这些见解,揭示了谱系之书产生和发展的社会条件,以及它们所反映的社会面貌。这样来看待谱系之书,则其史学价值是应当受到重视的。而从史学批评的方法论来看,郑樵的上述见解,跟当今以社会学方法研究历史文献和社会历史,似有一定的吻合之处,因而是值得格外重视的。
中国古代史学批评在方法论方面的遗产,有不少需要发掘、清理和总结的地方。这里以国史、野史、家史的是非为例,扼要地阐述了史学批评方法论上的辩证认识与片面认识的有关论点。从近代以来的史学批评来看,这两种认识都还有很大的影响。总结古代史学批评在这方面的遗产,对于科学地认识中国史学的发展,丰富当今史学批评的思想和方法,都是有益的。
[1]王世贞:《弇山堂别集》卷二十《史乘考误》引言,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61页。
[2]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五十九《路隨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192页。
[3]参见刘昫等:《旧唐书》卷十八上《武宗本纪》,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86页。
[4]王钦若等编:《册府元龟》卷五百五十九《国史部·议论二》,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6716页。
[5]王世贞:《史乘考误》引言,《弇山堂别集》卷二十,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61页。
[6]郎瑛:《七修类稿》卷十三,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第136页。
[7]张岱:《石匮书·自序》,《瑯嬛文集》卷一,长沙:岳麓书社,1985年,第18页。
[8]参见李百药:《北齐书》卷三十七《魏收传》,北京:中华书局,1972年,第495页。
[9]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百二《文艺中·萧颖士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5768页。
[10]叶适:《习学记言序目》卷十九《史记一》,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264页。
[11]黄叔琳:《史通训故补》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30页。
[12]王世贞:《史乘考误》引言,《弇山堂别集》卷二十,北京:中华书局,1978年,第361页。
[13]陆龟蒙:《奉酬袭美苦雨见寄》,《全唐诗》卷六百三十,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7228页。
[14]王溥:《唐会要》卷六十三《史馆上·修国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296页。
[15]魏徵等:《隋书》卷三十三《经籍志二》,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962页。
[16]王世贞:《史乘考误》引言,《弇山堂别集》卷二十,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61页。
[17]谈迁:《国榷》喻序,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第4页。
[18]刘知幾:《史通》卷十《杂述》,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54页。
[19]刘知幾:《史通》卷十《杂述》,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56页。
[20]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刘子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71页。
[21]王溥:《唐会要》卷六十四《史馆下·史馆杂录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311页。
[22]郑樵:《通志二十略·氏族略序》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