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待辛勤耕耘的园地(第2页)
三、总结这一份史学遗产
德、才、学、识,这几个范畴,我们常常用来作为史学家自我修养的要求和准则,这是不错的。但从史学批评的角度来看,它们实际上是确定了,至少是基本确定了古代史学批评的范围和标准。不过,由于这几个范畴所涵盖的方面十分广阔,笼统道来,只能得其大体,对于丰富的古代史学批评遗产,尚待做深入的发掘和细致的整理。这就要求我们循着德、才、学、识这个思路做比较具体的探索。这种探索工作,不是以现代思想去装扮古代史学批评,而是力图使古代史学批评得到现代意义上的科学说明。
如前所述,刘知幾、章学诚在古代史学批评史上是建立了丰碑的。他们博学而高识,长于批评,提出了不少很有价值的理论问题。但是他们又都是“常恨时无同好”[16],“知己落落”[17],所以他们的批评常常带着冷峻、严苛的神情。此外,他们都推崇孔子,有意无意地、自觉不自觉地有一种回到孔子那里去的情趣流露出来。刘知幾说:自孔子以后,“史籍愈多,苛非命世大才,孰能刊正其失?嗟予小子,敢当此任!其于史传也,尝欲自班、马以降,讫于姚、李、令狐、颜、孔诸书,莫不因其旧义,普加厘革。但以无夫子之名,而辄行夫子之事,将恐致惊末俗,取咎时人,徒有其劳,而莫之见赏。所以每握管叹息,迟回者久之。非欲之而不能,实能之而不敢也”[18]。他批评“史公著书,是非多谬”,其他自更少可采者。这反映了他对唐初以前史学的评价。章学诚进而认为:“世士以博稽言史,则史考也;以文笔言史,则史选也;以故实言史,则史纂也;以议论言史,则史评也;以体裁言史,则史例也。唐宋至今,积学之士,不过史纂、史考、史例;能文之士,不过史选、史评。古人所为史学,则未之闻矣。”[19]而他说的“古人所为史学”,即指《春秋》的“比事属辞”。这些见解,同他们在理论上的建树和批判精神,显得很不协调。
认识刘知幾、章学诚的这两点共性,无疑是有意义的。我们无须苛求古人,但我们有可能突破前人的局限,也有可能避开前人陷入的误区。只有这样,才能够通过辛勤的耕耘、劳作,用古代史学批评的果实,来滋养当代史学批评的成长。
[1]《左传》成公十四年与昭公三十一年,杨伯峻春秋左传注本,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870、1513页。
[2]参见《孟子》中的《滕文公下》《离娄下》,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155、192页。
[3]司马迁:《史记》卷十三《三代世表》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487页。
[4]司马迁:《史记》卷十四《十二诸侯年表》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509页。
[5]司马迁:《史记》卷一百一十《匈奴列传》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2919页。
[6]司马迁:《史记》卷一百二十一《儒林列传》序,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第3115页。
[7]班固:《汉书》卷三十《艺文志》序,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701页。
[8]班固:《汉书》卷三十六《楚元王传》后论,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972~1973页。
[9]参见班固:《汉书》卷六十二《司马迁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2707~2739页。
[10]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刘子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71页。
[11]刘昫等:《旧唐书》卷一百二《刘子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3173页。
[12]袁枚:《随园诗话》卷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87页。
[13]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三《文德》,叶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325页。
[14]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三《史德》,叶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257页。
[15]章学诚:《文史通义》卷三《史德》,叶瑛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258页。
[16]刘知幾:《史通》卷十《自叙》,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68页。
[17]章学诚:《章学诚遗书》卷九《家书二》,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92页。
[18]刘知幾:《史通》卷十《自叙》,浦起龙通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69页。
[19]章学诚:《章学诚遗书补遗·上朱大司马论文》,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年,第6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