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出了问题（第2页）

是的！大脑雀跃地回应。

托马斯回以空气一个微笑，将手中疑似罪证的纸张细致地撕成一节节长条，换了个方向，将长条再次撕成细细的碎片，连同塑料手套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好吧。他平静地说。这倒有点意思。

自从他睁开眼睛开始，一切都令他烦躁。未知的环境，空白的记忆，一无所知的现状，突如其来的信息烦乱地涌入他的脑子，名为疼痛的虫子正啃咬他的太阳穴。桩桩件件都在他敏感多疑的神经上蹦跶，他厌恶不可控，攥不住全部信息的失控感让他阴沉，而现在他竟然和他的大脑对起话来。

托马斯仍然在微笑，礼貌地对空气说：劳驾，请不要再对我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任何肯定或否定的回音。

他的精神分裂痊愈了。

托马斯耐着性子重新扫了一眼自己暂住的房间。干净，整洁，物品极少，这间称得上是宽敞的屋子中，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余物件尽量压缩到极少，宛如一个苦行僧的房间，也可能他在走当今流行的极简风。

托马斯将笔放入自己的口袋，合理怀疑此前他是觉得拔帽笔的笔帽会掉，才选择在床头摆放一支按动笔。他走出没什么探索价值的主卧，打开房门来到客厅，通过对占地面积的评估，初步了解到他并不差钱。也许不是特别富有，但绝不贫困。

难得的好事。托马斯心想。我不用真的沦落到去翻垃圾桶了。

他不是侦探游戏的受众，但此刻也被迫进行大家找找看的小游戏，在自己的住所巡来巡去：挂在玄关的风衣口袋里有机票，波士顿飞往哥谭，时间显示昨天下午两点整；一份环球报简报；一份昨天的哥谭日报；一文件夹的纸质项目档案，没什么特殊的；手机备忘录中人名繁多，有的以数字和缩写代替，紧急联系人名为Alf，没有疑似父母的备注；最新一条消息是发给鲍勃·卡森，告知自己已抵达哥谭，对面秒回了收到；以及一张至关重要的名片：托马斯·温莱特。温莱特投资公司。

噢。托马斯若有所思。看样子，我特别富有。

托马斯在环球报的那份简报上通读自己，简而言之：他父亲曾是保险公司的副总裁，他继承父母的遗产，在叔叔弗雷德里克产业的帮助下成立温莱特投资公司，一个颇有远见的商业天才。然而作为一份宣传性简报，这张报纸上却并未出现自己的照片。托马斯翻了个页，确认只有一张带有前台logo的横版照片，没有任何人影出席。

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是否说明，他的确是昨晚才写下那几页笔记本。托马斯抽丝剥茧，推理着自己的行为模式。可以肯定的是，他来哥谭必然抱有目的。

笔记本上一共留有三份讯息，第一份和第三份已经拆解出一半，假设他十分有效率，落地哥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这位L。M的麻烦，并已顺利解决，安安稳稳入住新买下的公寓。谜团就只剩下第二张纸上那几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符号。

那么，既然他来到哥谭，并没有购买返程票。

表明哥谭拥有答案。

好消息，他不用为开一整晚电视而发愁电费了。托马斯垂下眼睛，将名片收回口袋，和那支顺来的笔贴在一起放好。

一个父母双亡的富豪。拼图慢慢凑成一块，若有若无的不对劲始终萦绕在托马斯心头。他走向洗手间，逐一排查让自己思绪紊乱的因素，托马斯轻轻念了一遍名片印刷出的名字，托马斯·温莱特。他念得很慢，Thomas的尾音咬出轻轻的、转瞬即逝的气音，Wainwright则几乎被他的语速拆解成独立的单词，发出前后割裂的两个音节。

他尝试着寻找线索，心不在焉地走到洗手池前，在他复述自己姓名的瞬间，托马斯快要捕捉到那股让他绒毛竖起的违和感了。他不经意地抬起脸，视线瞥过镜子——

托马斯：？

托马斯又看了一眼镜子，黑发蓝眼的男人也以同样的表情看向他。

等一等。

托马斯难以置信地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他的记忆力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好。虽然此刻一个记忆宛如摇摇乐碎片的人可能没什么资格这么讲，听起来颇具讽刺艺术，容易像不入流的笑话，但至少不久前才见到的东西，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

托马斯眯起眼睛，盯着镜中的自己，心绪转弯了几度，如同猫头鹰将自己陷入新的毛线球，爪子勾着线扯得一团乱麻。

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概率是多少？

镜子里的脸，像极了那名在晨间采访栏目中的韦恩先生。

这最好不是一个侦探游戏。托马斯心想。我一定会投诉这个开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