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凶杀（第1页）
温热的传送感褪去时，林致最先被一阵混杂的气味裹住——旧纸张的霉味、打印机墨粉的刺鼻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像有人把多年未清理的档案室搬进了这间办公室。她眨了眨眼，适应了室内昏沉的光线后，才看清墙面发黄得厉害，靠近墙角的地方甚至洇出了深褐色的霉斑，几缕蛛网挂在天花板的灯管上，随着空调的微风轻轻晃动。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案卷，最上面的那本封皮写着“17年刑侦档案”，纸边卷得发脆，边角还沾着点干涸的褐色污渍，不知道是咖啡还是别的什么。
肩头突然一沉，硬挺的藏蓝色布料裹住胳膊，领口的银色警徽硌着锁骨，有点疼却异常真实。林致低头拽了拽制服下摆，发现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墨渍，像是那些常年握笔的老刑警会有的痕迹；裤脚则磨得有些毛边，鞋面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划痕，仿佛这一身“行头”已经被穿了很久。
“叮——系统提示：已进入‘血色凶杀’演出现场，关联场景【淀洋公安总局】，获得身份：刑侦一科刑警。推演任务：未知。”
“我靠！这制服也太帅了吧！”李乐的声音突然炸响，震得林致耳膜发疼。他对着窗边的铁皮柜反光转了个圈，藏蓝色制服被他穿出了点吊儿郎当的味道，怀里的“尖叫娃娃”却没藏住，圆滚滚的身体露在外面，布娃娃的纽扣眼睛对着光，泛着诡异的亮。“咳咳，以后请叫我李警官！小混混见了我都得绕着走，敢嚣张，我就让娃娃兄给他们唱摇篮曲！”
“叮——系统提示：玩家李乐携带非警务物品‘尖叫娃娃’，触发成就【童心未泯】，效果：副本内‘儿童相关线索’将对其高亮显示，但同时会吸引‘低阶阴影’注意。”
“不是吧！这破娃娃招谁惹谁了？”李乐瞬间垮了脸，赶紧把布娃娃往身后藏，结果动作太急，布娃娃胳膊上的小铃铛“叮铃”响了一声。这一响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办公室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暖黄的光瞬间变成冷白，又很快恢复正常，墙角的案卷却被晃得哗啦啦掉下来几本，最上面的一本摊开在地上，页面上的血迹照片清晰可见。“别搞我啊！我这可是为了防身！不儿，故意针对我呢系统？？？？”
苏晓晓赶紧蹲下身帮他捡案卷，指尖碰到纸页时下意识地缩了缩——纸张又冷又硬，像冰。她把案卷叠好递还给李乐，小声安慰：“没事的，说不定‘低阶阴影’很好对付呢？而且‘儿童线索高亮’说不定能帮上大忙，矢野不就是小孩吗？”她说话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色糖纸的水果糖，塞进李乐手里，“吃颗糖吧乐哥哥，我们都在呢，别害怕。”
张诚则攥着腰间的警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着掉下来的案卷，生怕里面爬出什么东西。他的制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一颗纽扣都没松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我……我们还是赶紧去现场吧，待在这总觉得不舒服，万一真有‘阴影’出来……”
林致避开众人，目光落在办公桌后的电脑上。屏幕亮着，桌面背景是一张泛黄的警队合影，照片里的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制服，笑容却比现在的氛围鲜活得多；右下角的日历显示着日期：1987年5月26日。这个日期像根细针，扎在她的记忆里——昨天在鎏金客厅的钢琴上，她好像见过同样的日期，刻在琴身的划痕旁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林惠遇害的日子。
刚想细想，就见秦泊枝已经走了过去。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拉过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吱呀”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银框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像冰，连一点多余的余光都没给旁边的嘈杂。
“是林惠遇害的日子。”秦泊枝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沉闷的空气里。她指着屏幕上的日历，指尖在日期上停顿了一下，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泛着淡淡的粉色，“副本场景是当年的刑侦队办公室，我们的身份是负责这起凶案的刑警。根据之前的演出规则，这次的推演任务估计是调查这场凶杀案，不过线索大概率会被‘记忆扭曲’，不会好查。”
“嗨呀，不就是找凶手嘛，多大点事。”凯哥叼着电子烟走过来，吐了个烟圈，烟味混着办公室的霉味，变得更难闻。他伸手就要拍秦泊枝的肩膀，想摆出“前辈”的姿态，却被秦泊枝侧身躲开，手落了个空。凯哥脸色有些尴尬，接着说：“我去年在‘城中村副本’抓过连环杀手，那种案子比这复杂多了！这种案子，无非就是老色鬼随机行凶，先去现场看看，找把凶器、采个指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跟你说，查案得果断，磨磨蹭蹭的只会错过线索。”
秦泊枝没理他，继续翻找电脑里的档案，鼠标点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没确定现场情况前，别下结论。”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惠当时是单亲妈妈，为了养矢野，打了三份工，生活很拮据，住在城南旧巷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凶手选择在她家里行凶，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对她的作息、路线都很了解的人——随机行凶不会这么‘精准’。”
“你这就是想太多了！”凯哥皱起眉，语气里的不耐烦藏都藏不住。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办公桌上，晃了晃手里的电子烟，“等下到了现场，要是能找到凶器上的指纹，直接比对数据库，凶手不就出来了？哪用得着在这猜来猜去！我跟你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别仗着自己一来就是第一名在这乱指挥，听我的准没错！”
秦泊枝的指尖顿了顿，键盘的敲击声停了。她抬起头，银框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凯哥，冷得像冰，嘴角的弧度更平了些，没再说话——像是懒得跟他争辩。
林致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刚想开口替秦泊枝说句话，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铃铃铃”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办公室的沉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吓得李乐怀里的布娃娃又“叮铃”响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更急，连布娃娃的纽扣眼睛都好像亮了几分。
凯哥快步接起电话，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凝重。他“嗯”了几声，时不时点头，挂了电话后，抓起桌上的警帽往头上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表情：“城南旧巷出租屋，女尸，初步判断是熟人奸杀，身上有十几处刀伤，跟秦泊枝说的一样。赶紧走！别耽误时间！”
六人往现场赶时，走廊的灯开始频繁闪烁，忽明忽暗的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像贴在墙上的怪物。李乐走在最后，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后颈凉飕飕的，布娃娃的铃铛时不时响一下，每次响，走廊的灯就会暗一分。他紧攥着苏晓晓的衣角，声音发颤：“晓晓，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会是‘低阶阴影’来了吧？我刚才好像看到影子动了……”
“别自己吓自己。”苏晓晓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指尖却也带着凉意。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通风口——通风口的栅栏在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黑色的雾气从栅栏缝隙里渗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又消失了。“走廊里没窗户，风可能是从通风口来的，影子动说不定是灯光晃的。”
林致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缕黑色雾气。雾气很淡，却带着股熟悉的腥甜，和之前在鎏金客厅闻到的口红味很像。她皱了皱眉，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枪——枪身冰凉，给了她一点安全感。“小心点，通风口里面确实有东西，别靠太近。”她提醒道，脚步却没停，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现场，不能被这些东西耽误。
赶到出租屋时，门口拉着的黄色警戒线已经有些褪色，边缘卷着毛边，上面还沾着点泥土。几个“NPC警员”面无表情地守在外面，他们的制服比林致等人的旧得多，袖口磨得发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像蜡像一样站着。看到林致他们过来，才机械地往两边让开，动作僵硬得像是生锈的机器人。
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混着劣质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林致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胃里一阵翻腾——这味道太冲了，比上次在杂物间闻到的腥气还让人难受。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房间里的景象：空间很小，大概只有十平米，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是多年前的女歌手，样子和林惠竟长得有些相像，海报边角卷着，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渍，像溅上去的；窗台上晒着一双旧袜子，已经洗得发白，旁边摆着一个没洗的搪瓷碗，碗里还剩着点泡面汤，已经馊了；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台灯，灯泡坏了，只剩下一根裸露的电线。
床上躺着的女人赤裸着身体，盖着半条脏污的白色被子，被子上沾着血和泥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口，浅的只划破了表皮，深的却能看见里面的血肉，最深的一道从胸口划到小腹，边缘的皮肉翻卷着，已经开始发黑，像腐烂的肉。她的头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沾着血和灰尘，嘴角沾着未擦干净的口红，颜色艳得刺眼——林致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她在鎏金客厅的钢琴上见过的、属于林惠的那支“星月夜”口红。
“啧，下手够狠的。”凯哥皱着眉走到床边，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刚想伸手掀开被子，看看伤口的具体情况，就被秦泊枝拦住了。
“别碰现场物品，会破坏指纹。”秦泊枝的语气很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戴上，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做这种事。她弯下腰，指尖轻轻捏起床头柜上的口红管——口红管是银色的，上面刻着“星月夜”的logo，已经被人攥得有些发烫，管口还沾着点干涸的口红膏体，“口红管上有指纹，但被人刻意擦拭过，只留下一点残留，需要回去比对数据库才能确定身份。”
“擦过指纹？那一看就是惯犯，估计就是附近的流浪汉什么的，把他们调查一圈准能找到。”徐凯还不死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