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民主政治的殉道者（第1页）

第一节民主政治的殉道者

苏格拉底作为雅典的一名普通公民，既亲身经历了雅典“内部极盛”的伯里克利时期，又经历了导致雅典没落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最后受到诬告身殉终生为之维护的民主政治。他的光明磊落、朴实无华的品格，成为西方社会追求真善美三者相统一的理想人格的最高典范。

一为维护民主政治而奋斗的一生

苏格拉底（Socrates，前469—前399年）是雅典公民雕刻匠索佛隆尼斯库的儿子，母亲菲娜瑞特是产婆。少时即从艺雕塑，技艺精湛。据载，雅典卫城建筑上的一组着衣美神雕像就是他的作品。[2]苏格拉底以维护雅典民主政治为使命，不事生产，无暇顾及生财之道，所以终生清贫。

苏格拉底生于伯里克利黄金时代盛世。他出生时，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已写出爱国主义戏剧《波斯人》，悲壮的希波战争已趋向希腊获胜的结局。随之而来的是伯里克利领导的比较完善的民主政治，雅典成为头等强悍的海上霸主。当时的雅典文治武功都臻于极盛。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菲狄亚斯等的优美雕像，波吕格诺图的辉煌壁画等，都促使了苏格拉底的审美观念的形成。晚年时仍以生逢盛世而自豪：

没有一个民族能像雅典人那样为他们祖先的丰功伟业而感到自豪，很多人受到激励和鼓舞，培养了刚毅果断的优秀品质，成为勇武著名的人。[3]

他们不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和整个亚细亚以及一直到马其顿的欧罗巴霸主们进行斗争……而且还和伯罗奔尼撒人一道扬威于陆地和海上。[4]

苏格拉底头像

现藏于法国罗浮宫博物馆

王齐云摄

苏格拉底受过完备的教育，“被公认为是一个有全面教养的人，受过当时所需要的一切教育”[5]。曾师从伯里克利的老师达蒙学习音乐，修习算术、几何、天文学等数理学科，是自然哲学家阿凯劳斯的弟子。在青壮年时同当时著名的哲学家们已有较多的交往，并获得相当高的声誉。可能与当时爱利亚学说的著名代表人物巴门尼德及其学生芝诺有过直接的交往。和当时的智者运动的代表人物普罗塔哥拉等有过频繁的交往，彼此间开展过剧烈的辩论，并受到素来自视甚高的智者普罗塔哥拉的高度赞誉：

在你的同龄人中。我确实从未遇见过像你这样令我称羡的人，现在我说，你如将成为我们当今领头的哲学家之一，我决不惊讶。[6]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苏格拉底的整个注意力，由早期自然哲学的专注自然界、宇宙，转向以人为核心。不仅从人的实践活动、行为、伦理道德和政治方面来研究人，而且还从人本主义立场出发探讨美学问题。他本人不仅当过雕刻匠，而且通晓当时的文学艺术。根据他的学生色诺芬记载，苏格拉底经常到画家、雕刻家和手工艺人的工作场所，同他们交谈各种艺术问题。从他同画家帕拉西奥、雕塑家克雷同、工匠皮斯提阿以及其他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到，他不仅在一般美学理论上，而且在艺术创作的专业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7]

二悲剧的归宿

苏格拉底一生忠于作为一个雅典公民的责任，成年后，曾以骑兵身份相继参加过波蒂迪亚、安菲波利斯等战役，由于表现勇敢而获得殊荣。公元前406年入选“五百人议事会”，否决了要把在海上领导作战的将军，因未顾上掩埋尸体等事项而判处死刑的决定。公元前404年，因拒绝服从取代民主政治的“三十僭主”逮捕萨拉密的莱翁的命令而受到迫害。公元前399年，当民主政治恢复时，又被指控为反对信奉城邦原先信奉的神灵另立新神和蛊惑青年，被判处死刑。

他在面对法庭的审判时，满腔热情地为自己的这种使命进行申辩：

雅典人啊，我尊敬并且热爱你们，但是我更得服从神；只要我一息尚存还有能力，我决不停止哲学实践，总要劝勉你们，为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阐释真理。[8]

指责雅典人，原本属于一个以智慧和力量著称于世的伟大城邦，但却专注于尽量猎获大量钱财和声誉，而不关心和思考真理、理智和完善自己的灵魂，岂非可耻。并声称，这正是“神的命令”为自己设定的哲学使命。他的这种使命和包括美学思想在内的哲学实践，并不是迂腐的道学规劝，而是对时代的深刻的哲学反思，对败坏当时希腊社会的一些原则和观念的深刻批判。他将自己比作神赐给雅典的一只“牛虻”，在城邦里飞来飞去，螫叮、惊醒雅典这个迷钝昏乱的庞然大物，刻意促其重新奋发。他在法庭上甘冒判处死刑的危险，毫无畏惧地坦诚申辩：

所以雅典人啊，现在我并不是像有些人想象的是为我自己申辩，而是为了你们；你们不要滥用神赐给你们的礼物给我判罪，如果你们处死我，将找不到人来取代我。用粗鄙可笑的话说，我是神特意赐给本邦的一只牛虻，雅典像一匹硕大又喂养得很好的马，日趋懒惫，需要刺激。神让我到这里来履行牛虻的职责，整天到处叮着你们，激励、劝说、批评每一个人……[9]

苏格拉底的哲学—美学思想，正是在他的论辩、教诲，“螫叮”雅典人的一系列的实践活动中得到阐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