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找到我那一定是你(第3页)
唐柏楼笑着说:“水里泡过了,土里也埋过了,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能留下什么啊?怕什么?而且,她真的是自己死的嘛,跟我有多大关系?她还害我没了我最爱的跑车,我现在还心疼着呢。”
郁桐就站在门外,深棕色的双开门没有完全合拢,中间留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唐柏楼的嘴脸和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冲击着郁桐的视觉和听觉,她握着针筒的那只手开始有点发抖了。
真相是从唐柏楼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林晚回别墅拿项链的那天,当她抱着她从主人房里强抢的文件袋撒腿逃跑的时候,唐柏楼一直开着车在后面追她。中间有一段,唐柏楼追丢了,后来好不容易又再看到了林晚的身影,他就立刻狂躁地开车冲过去,把车子一横,挡在了林晚前面。接着他就气势汹汹地下车抓住了林晚,把她强行塞进了车里,油门一踩,车开得飞快,她想逃都不敢了。
一开始,唐柏楼并没有察觉到林晚有丝毫的不妥,他只想拿回他的文件袋,并且跟林晚好好地进行一番谈判。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情就在林晚上车后不久发生了。
林晚忽然吐血了。
迅嫂看见的文件袋上的血就是从林晚嘴里吐出来的。
当时,唐柏楼吓了一跳,问林晚怎么了,林晚才说,刚才她慌神乱跑的时候被一辆出租车撞了。可是,被撞之后她又爬了起来,一来还想着要躲他,二来,除了感觉肋下有点疼以外,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太大的问题。她本来还想先去十八楼找人求助,但慌乱间找错了路,绕了一个弯,结果导致她还是被唐柏楼追上了。一吐血之后,她这条命就好像去了大半。
最后,林晚死在了唐柏楼的车里。
唐柏楼为了置身事外,把林晚载到了江边。他把尸体从车里抱出来,放到江边的大石头上。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两条腿更是抖得站不稳,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头就能看见林晚还未合上的眼睛,还有她嘴角糊着的已经半干的血迹。他吓得往后一倒,跪坐在大石头上。
他就那么跪坐着,愣了好久,不停地深呼吸,一点一点令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慢慢地爬近林晚,伸出发抖的双手去推她。他只要再用一点点力,让林晚再向前挪动半米,她就会滚下那块石头,掉进滔滔的江水里。但是,他停了一下,把手移向林晚的眼睛,在她的眼睛上抹了一下,让眼睛闭上了。然后他又觉得她半张脸都糊着血的样子很难看,又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把血擦了。把脸弄干净以后,他甚至还为林晚整理了一下头发,还有衣服。
做完了这些,他打量着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狰狞的林晚,那才把她推进了江里。
尸体掉进江里的时候,“扑通”一声,很轻,跟那一带湍急的水声相比,简直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唐柏楼又在江边坐了一会儿,保持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的姿势,一动也没动。
最后,他又笑了。
他用那块给林晚擦过血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把手帕朝江里狠狠一扔,慢慢地走回了车里。
坐在车里,他把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文件袋拿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摩着。
文件袋里装着一个他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才那么紧张非要把这个文件袋抢回来。而现在,无论林晚从这里面看到了什么,他都不必再对这个女人费一分心思了。死人是最好的守密者,没有什么比林晚的死更能一了百了的了。这样一想,他甚至有点庆幸,觉得是老天爷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唐柏楼回到别墅,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身体泡进热水里的时候,他想,江水一定很冷吧?
后来,他把他当天开着的红色跑车送去清洗了,但还是觉得不自在,索性就卖了,又重新买了一辆。这次这辆车是白色的,白得像雪,是最纯净的颜色。
当时清洗跑车的时候,员工在副驾驶座下面捡到了一个手机,他去取车的时候,他们就把那个手机还给了他,那就是他后来给郁桐的那个手机。
真相大白的时候,郁桐再也不需要针筒来给自己提神了,办公室里两个男人的对话比针筒还锋利百倍,一下一下地扎在她心里,扎得她鲜血淋漓,让她失去了理智。当时,眼镜男正好出来了,唐柏楼还坐在办公椅上抽烟,吞云吐雾间,他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影子晃过,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头上就轰地砸下来一个花瓶,“哗啦”一声,花瓶在他的头顶爆裂,一地都是白瓷,他蒙了。
这天,唐为大厦从高层坠落大块的窗户玻璃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玻璃窗是被郁桐推倒的装饰架撞烂的。有一些玻璃掉到了楼下,还有一些就落在窗边地上。郁桐发了疯似的追着唐柏楼打,唐柏楼也还手了,可是一个失去理智和一个理智尚存的人拉扯,前者总是比后者能更豁出去。
就在保安听见异动匆匆赶来的时候,郁桐再铆足了劲儿踢了唐柏楼一脚,那一脚正踢在他的膝弯。他单腿忽一失力,正好又被烟灰缸绊了一下,往前一扑,扑倒在了地上。那地上都是玻璃碴,他脸朝下,正好就有一块竖起来的玻璃不偏不倚地扎到了他的眼睛。他痛苦的惨叫声吓得门外的保安直哆嗦,保安冲进来,只顾得上扑到受伤的唐总身边,郁桐撒腿就跑了。
她不会不记得警察还跟她说过,要她两天后再去警局办完剩下的手续,领走她母亲的遗体,可是,她不敢去了。
当即,刘靖初到学校去找了郁桐的同学,想向他们征集意见,寻找线索,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又想起林晚失踪的时候他陪郁桐去拜访过几位长辈,都是林晚的朋友,他只好凭着记忆又再找了那几个人,但大家都说没有见过郁桐。最后,服装工作室那边他也打听过了,同样毫无所获。
有一天晚上,他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里有粗重的咳嗽加喘息的声音,对方说话阴恻恻的,一开口就带着一股狠劲:“刘靖初,郁桐在哪里?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吧?”
刘靖初眉头一皱:“唐柏楼?”他的声音很好辨认。
唐柏楼歇斯底里地咆哮说:“郁桐到底在哪儿?别以为她能躲得掉,除非她可以躲一辈子,一辈子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刘靖初,告诉你们,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刘靖初根本不想和唐柏楼废话,揉着眼睛,淡淡地回了他一句“随便你”,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倒在沙发上,环视屋内,看见电视机旁边的一幅向日葵蜡笔画的时候,突然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会不会在那里?
蜡笔画是安澜院里一个名叫桃酥的小女孩送给刘靖初的。安澜院里面,一到天黑就变得很幽静了,有一些人的睡觉时间甚至就在《新闻联播》结束了以后。也有一些人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窗口看着天空发呆,或者听着电视节目的声音打瞌睡,或者什么也不做,就一动不动地坐着、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