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四(第2页)
崇文帝又说:“你还要朕杀了昭阳,以绝后患。且不论昭阳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便是她是个女人这一点,她能有什么后患?我慕容氏的忧患从来也不在女人身上,宗室和你们朝臣才是朕的心腹大患!”
李斟顿首,说:“臣死罪,进谗昭阳公主,以疏间亲。”
崇文帝看他这幅样子,自己忽然叹了一声气,“你敢冒死进言,朕便不会让你死。”
“储君年幼。”崇文帝说,“尚需大臣佐命。”
李斟闻言便再度顿首,说:“臣冒死再请陛下立长君以安社稷。否则陛下大行,新君年幼,恐难驭下。”
“放肆!”崇文帝怒喝,“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仍然敢咄咄相逼于朕!”
“立个长君,他焉能把朕当父亲?到时候这天下朕便是白白送出去了,来日他登基,再把他父亲,他祖父,通通抬入太庙,届时朕倒成全了他一家人!祖宗面前,谁才是皇室嫡系正统!便是寻常百姓之间过继收养,也都是只要幼童,都知道年幼才养得出情分,成得了父子!”
李斟忽然仰头,额前已有青淤,“臣岂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天家无私事,天子不与白衣同。”
崇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朕亦是常人,若于朕无益,就是圣人的话朕也不会去做。”
“朕自登基起便杀了许多人,现在为了朕的‘儿子’,朕再多杀些人亦是无妨的。”
李斟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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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内气氛肃穆,百官因崇文帝今日发作而各自不安,不敢离去,等候召命。
北宫璩亲见崇文帝今日天子威压之态,自己心中亦是惊慌而不安。
然而这段时间一向陪着她的慕容姮偏生不在,也被崇文帝旨意派走。
北宫璩心里既有些担心她,又因崇文帝让慕容姮处理鲁王谋逆一案涉案人员而有些喜悦。
她想这样一来阿耶必然就平安无事了。
可灵堂内百官之间的氛围仍影响着北宫璩,她只能和百官一样无用地等待着。
“阿嫂受惊了。”
北宫璩正无所事事看着香烛燃尽,忽然听见这句话,心中本能地明亮起来,待她回身看清楚,情绪却又低了下去。
“新平公主挂怀了。”北宫璩回身望着慕容妫。不同于慕容姮,慕容妫虽每逢见面总是笑着的,给人一种很是亲切的感觉,北宫璩却不因这种感觉而真的能和她亲近起来。
自和慕容懿成婚不久后北宫璩偶尔会和慕容妫在各类场合上相遇,见对方八面玲珑似乎在皇族中吃得开的样子便知晓这是要敬而远之的人。
慕容妫笑着来携她的手,说:“阿嫂和我怎么就这么客气,我这些时日看阿嫂和我阿姐可不是这样呢。”
北宫璩被她携着手,觉得不习惯,又不好甩开,只得说:“是昭阳公主体恤我罢了。”
“阿姐体恤阿嫂吗?”慕容妫松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我做妹妹的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心里要鸣不平了。”
北宫璩虽不知道她们姐妹关系如何,但听了慕容妫这句话,心里却悄然出现了一丝欣喜的感觉。
“新平公主不要取笑我了,你们是姐妹,感情自然是好的,昭阳公主只是因我遭遇夫丧,又奉了陛下的旨意陪着我,格外照顾我一些而已。”北宫璩说。
慕容妫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阿嫂说什么呢?阿姐何曾格外照顾过谁?若要说,也只有阿姒了,可她才满十岁,莫说阿姐,便是我也是会多照顾些阿姒的。”
“至于同龄人里头,阿姐又何曾和谁有过姐妹之情,兄妹之情的呢?阿嫂可千万不要被我阿姐骗了才好,我阿姐最会骗人的,我可是被她狠狠骗过呢。”
慕容妫分明是以俏皮的语气说的这番话,北宫璩却只觉得心中仿佛被冷水兜头浇下,一时间辨不出这话里是真是假,脑中闪过慕容姮的面孔,心里却杂乱无章。
慕容妫见状便自己乖乖走开了。
直到黄门在外高声唱诺的声音终于惊醒了北宫璩。
“昭阳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