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导与演(第2页)
“把过去留在每一瞬……?”她在心里默念了出来,18楼到达,把这句话留在了电梯里的这一瞬。
新片体量不小,黎寻的主要工作是拍摄5条宣传片,按照对接人给出的档期,里面咖位最小最空闲的鹿冉苒被排在第一条拍摄,名字却在脚本里被放得很后面,整整一页的介绍页除了基本信息只有一行小字,因为她能拿得出手的著名作品其实也只有一副出道作而已。
同为搞艺术,画画是比拍片子要看天赋得多的那种艺术。黎寻知道这副作品,她还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混血模特,很快就坠入爱河,那时候的鹿冉苒还没甩过谁,青涩的初恋陨落时,像烟火。
她隔着大洋给黎寻打跨国电话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形容枯槁地泡在画室里疯狂地画。也许痛苦真的是艺术的温床,所谓的谁谁谁是谁谁谁的缪斯这种酸话也有点道理,她画模特前女友的背影真是太过感伤,于是鹿冉苒这个名字一炮而红,从此和《Moss》彻彻底底地绑定在一起。
手机里的群聊消息还在不停地刷新,品牌方希望鹿冉苒能再拿出一副类似《Moss》的作品,她的经纪人在群里打太极,回答得滴水不漏。
黎寻设想了一下现在的鹿冉苒如果要再选一个幸运前女友来画,说不定会直接画成一支篮球队,五个前任抢一颗鹿冉苒,“安全感姐”带头灌篮,因为没记错的话这位姐应该是目前为止谈得最久的那一任。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关闭手机,简单洗漱后就躺回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神放空,开始在脑中构想具体的执行脚本。夜已深邃,困意很快来袭,她安静地闭上眼,把自己沉入梦境。
同一个夜,鹿冉苒从高级酒店的大床房上爬起来,缩在被子里的那个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像是被她吵醒,也可能没有,鹿冉苒懒得回头确认。
她从地上捡自己的衣服穿,很简单的T恤牛仔裤,还是优衣库买的那种。临时决定赴约,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扮,反而惹得对面热情爆棚的阳光少女满眼放光,说什么我就喜欢你这种野生美——鹿冉苒一边扯着笑一边在心里给轰炸姐取了新名字,就叫阳光姐,因为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会一前一后的晃动,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在拼命生产阳光。
她简单地洗了个澡就准备离开,合上门的时候她用了点劲儿,发出的声响很小很小。这种高级酒店都坐落在城市中心,观景平台就在电梯边上,她推开玻璃门,凌晨的城市安静又和缓地呈现在她眼前,像画布。
鹿冉苒的方向感比一般人强,她调整了一下朝向,自己的家大约在更西一些的位置,老公寓楼的层高早就被时代掩埋在摩天大楼中,那么黎寻的家在自己家的更西边……她努力瞧了会,找寻无果。
她被自己逗笑了,这黑灯瞎火的她只能看清几条大道的路灯。
她坐电梯下楼,从三十几层下去要一点时间,她打开手机看消息,经纪人又给她转发来了新的工作要求,又是复刻《Moss》。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手机一收,潇洒地走出电梯间。《Moss》《Moss》又是《Moss》,还在爱里时随口说的鹿冉苒和Moss要永远绑在一起,如今她真的实现了把鹿冉苒和《Moss》牢牢绑在一起的海誓山盟。
当初仓皇回国,不就是为了躲开铺天盖地的Moss吗?
今夜闷热无风,鹿冉苒蹲在酒店花坛边上思索了一会,被保安频频注视,不想回家也没心情再玩,最终决定在打车软件上把目的地定为她的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创意园区里一个顶楼小跃层,几个朋友一起合伙租下的,她的那部分被分配为了最小的那一间。情感上的原因是她喜欢小房间,“聚气”,她这样说,客观上的原因是她确实没那么多大画可画,画不出新作的平庸画家不需要太多空间。
如今她坐在属于她的小房间的正中央,左边的地上堆了几幅卖不出的画,右边的地上摆了盆濒临枯萎的绿萝,吸甲醛用的,不知道是甲醛太多还是这间房的氛围过于凋零,总之一直半死不活的。
她静坐了一会,还是决定动起来。她到楼下的画材仓库找绷好的画布,选了副最小的,《Moss》在她脑中闪出又闪进,她下不了笔。
画……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