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那一天(第1页)
人与人之间的初见总是没什么特别的,这一天,那一天,某一天。
家长给报了个英语补习班,金发碧眼的外教一个班只带两个学生,鹿冉苒推门而入的时候黎寻乖乖坐在三角桌子的一条边上,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在看书,她在看窗外。
鹿冉苒顺着看过去,这里是三楼,树的头顶像秃顶大叔精心做过的发型,零星的树杈没有什么美感。
看到有人进来,黎寻施舍出一个微笑。模糊的视野里出现明艳的大红色块,饱和度还很高。她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上,大红色块有一张可以简单称之为好看的脸。在黎寻的认知里,好看就是这样很简单的事情,丑才需要用很多形容词来修饰。她的笑幅度大了些,这回不是施舍了,像展示。
外教就是外教,在中国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用学中文。他用母语文化入侵这间小教室,黎寻用英语磕磕绊绊地介绍自己,她读写还不错,口语磕碜了些。鹿冉苒接在她后面自我介绍,她则正相反,口语以假乱真,读写一塌糊涂。
课间休息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俩,黎寻沉默地继续看窗外,鹿冉苒翘着脚玩手机,但玩得心不在焉。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美妆博主的图文并貌,图片越往后划,素面朝天的博主就变得越发美艳迷人,她点开评论区一目十行,一点都没看进去。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吗?”
鹿冉苒把这条博文划走,下一个推荐博文是朋友去了甜品店的打卡博文,她对甜品没兴趣,再次上划。
突然听到刚成为同学的人主动说话,黎寻吓了一跳,其实她没在看什么,她只是在发呆,听说经常眺望远方对眼睛好,经常看绿色也对眼睛好,于是她随机选了个绿色的远方眺望,仅此而已。
“没什么好看的。”黎寻回答,也许是这样的回答太干巴巴了,出于礼貌,她主动找了个话题继续聊,“你口语很好啊,还要上外教课吗?”
“除了口语别的都不好。”鹿冉苒把手机收起来,摆出聊天的姿态。
黎寻哦了一声,又问:“你是哪个学校的来着?刚刚没听你说。”
鹿冉苒说了一所一贯制的国际学校,黎寻了然地点头,难怪她口语不错。
黎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这个眼镜有点久了,框架有点歪,得找时间去店里调一下。
“你不戴眼镜好看。”鹿冉苒突然说,“你可以换隐形。”
“我试过,没戴进去。”黎寻解释了一下,“额……我害怕。”
然后就没人再继续挑起话题了,以大几百元一小时来计算的外教课弥足珍贵,浪费在闲聊上稍显可惜。下课的时候两人都领到张卷子,是个论述小作文,黎寻粗略地扫了一眼,就是很常规的环保,生态,地球要完蛋了,之类的老生常谈。
不算简单也不算难,黎寻十几年的人生就是一直如此过的。母亲开着车在机构对面的停车位等她,她草草和鹿冉苒说了声明天见,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撕心裂肺,临时卷进凶杀案被盘问的话都需要仔细回想那天到底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普通也是一种庆幸。
“教得还可以吗?”妈妈平稳地打火起步,车子像水一样滴进车流,“同学怎么样?”
黎寻含糊地回答还行,眼睛却看到对面正在把自行车拉出来塞进车道的鹿冉苒。她的自行车和她本人一样是大红色的,立把,流线型车身,像那种巨贵的竞技公路车。黎寻想到网上的新闻,奇瑞□□和自行车相剐蹭,□□车主自信地准备三百块钱私了,结果那自行车贵得能买三辆奇瑞□□。
母亲注意到黎寻突然偷笑了一下,温和地问:“外教课很好玩吗?”
黎寻又说还行,接着打起岔说想在出国前做近视手术。
接下去的对话已经记不清了,也许是等下吃什么或者明天你爸要出差,黎寻四平八稳的人生中有太多相似的场景,上学放学,坐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