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栗（第2页）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灼烧着温语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神经末梢。

“我想要你。”

这三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落锤，带着千钧之力，轰然砸下。简单，直接，粗暴，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温语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困惑，所有的逃避，在这一刻，都被这直白到近乎残忍的告白击得粉碎。

她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弦，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占有，看着那紧抿的、带着固执弧度的唇瓣。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恐慌，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隐秘的悸动。

沈清弦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心疼，但很快被更深的执拗所取代。她没有再逼近，只是维持着这个极具压迫感的距离，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预料到的、却依旧至关重要的答案。

小巷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模糊的乐声和彼此间清晰可闻的、急促的呼吸声。

温语的嘴唇翕动着，想说点什么，想拒绝，想逃离，想质问凭什么，想控诉她带来的所有不安和混乱……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了一声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呜咽。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看到她落泪，沈清弦周身那股强势的气息几不可查地滞了一下。她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拭去眼泪，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温语脸颊时，又硬生生停住了。她收回了手，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害怕了？”沈清弦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不再是全然的逼迫，反而掺杂了一丝……无奈的温柔？

温语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是害怕吗？是的，她害怕。害怕沈清弦，害怕这段未知的关系，害怕可能面临的一切。但除了害怕，还有别的……一种被如此强烈地需要着、注视着、甚至可以说是……爱着的，眩晕感。

沈清弦看着她脆弱哭泣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她向后退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月光重新完整地洒在温语身上，带着一丝清冷的怜悯。

“我不逼你。”沈清弦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我可以等。”

她看着温语，目光深邃如同此刻威尼斯的夜空。

“但是，温语，”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别再说你不知道，别再说你感觉不到。也别再……试图逃开。”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和挣扎。

“这条路，既然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沈清弦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无尽锋芒的弧度，“剩下的一步，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走到你面前。”

说完，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温语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温语心头发颤，然后，她转过身，不再停留，迈着从容而坚定的步伐，消失在了巷口那片温暖而喧嚣的灯火之中。

仿佛她今晚出现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留下这最后通牒般的独白。

独留温语一人，站在原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脸上泪痕未干，耳边回荡着沈清弦那句——

“我想要你。”

以及那句更加不容抗拒的——

“剩下的一步，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走到你面前。”

威尼斯的月光，清冷地照着她苍白的脸，照着她混乱的心，也照着她面前这条看似通往自由、实则早已被那人无形圈定的……迷宫的出口。

她该何去何从？

温语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的泪水，再次浸湿了衣襟。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委屈和恐惧。

还有一种，被那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执着，以及那隐藏在执着之下、不容错辨的深情，所深深撼动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