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页)
他小心地抱起她,按照记忆里乳母怀抱自己的方式,笨拙又轻柔地将她捧到心口,用自己的脸去贴她暖暖的小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母亲和侍从去哪里了?”
是我的孩子。
他凝视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从中找寻她和未婚妻、和自己的相似处,怎么看都好像看不够。
是我未来的孩子啊。
四周丝竹乐声又起,他这时才舍得从女儿身上移开视线,抬头环视四周,屋中陈设、厅室大小颇为熟悉,分明是东宫的某间宫室。再看看阶下,一张张熟悉面孔神态各异,或多或少带着畏惧,只有坐在左侧首席的一位青年低着头看不清面色。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青年说道:“皇兄和嫂嫂有了孩子,我与五弟竟都不知晓,实在是罪过。”
坐在这个青年对面的吴王随即道:“恭喜太子殿下。”
他的语气很讽刺,显见对易真怀有怨愤,余下的诸位堂兄弟则讷讷不语,各个假装自己聋哑。
易真抱孩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孤成婚多年只得此一子,怕她难以养活,故而封锁消息……呃!”
突如其来的头痛和晕眩,随即全身的经脉骨骼好像都开始抽痛。
易真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身子一颤,护着大娘子后脑的手磕在桌边,很快起了一道红印。
方才还别别扭扭的吴王立刻站立起来:“阿兄!”
那个疑似易桓的青年也扶桌起身:“皇兄,你……”
易真说道:“都给孤回去!”
好痛。他已有许久未感受到这样的疼痛。看来在所谓的“史册”之中,他的疾病的确已恶化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好在他并不是不能习惯这样的疼痛,在忍受过最开始那段不应期后,他已然又能如常微笑,继续弹压底下这群惶惶不安的年轻宗室——“他”千里迢迢把他们招过来,总不可能只是喊他们喝酒听曲的吧?
宫人们在他的坐席旁又设了一个小席。大娘子被他安置在这个小桌子后面,一边自己拿勺舀吃父亲匀给她的汤羹,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不吵不闹,安静乖巧,即便困了,也只是坐在原地揉自己的眼睛。
易真身后侍立的宫女低声请示:“殿下,可要奴婢抱大娘子回去歇息?”
“不必。孤带她回去。”
到底是莫名其妙入的梦,易真不清楚“自己”办这场宴席的前因后果,让他应付一会还可以,真叫他办完全场,他也担心多说多错。
他抱着女儿起身,忍着疼痛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在宫人的簇拥下往后头的长思宫走。
大娘子趴在父亲的肩头,这时才显得活泼了一些,嘟嘟囔囔、颠三倒四地和父亲描述自己刚刚的见闻。
易真安安静静听着,偶尔应和她几句,不知不觉走到长思宫,便见一位宫装丽人提灯站在门口,身上的大红斗篷在月色下流动着一层柔光。
“妙仪。”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缓步拾级而上,抱着孩子迎向自己的妻子。
“回屋罢。外面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