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页)
这么想着,他也确实呕了几声,自口中吐出一捧鲜红的血。
侍女见状,连忙端来一盏温水给他漱口,又将一旁多宝阁上的金盒捧下,从里头取出药瓶,疾步到太子身边跪下:“殿下得神佑,自然可建万代之功,享千秋之寿。”
太子服过药,胸中终于松快了些。
他接过侍女手中染血的素帕,对着上头的血迹默了默,将之凑到烛火上烧了。
“去请孟郎君来。就说今夜月色空明,孤备了几盏薄酒,不知他可否赏脸。”
“殿下,太医嘱咐过……”
“去罢。左右不过一晚。”
太子侧眸道。
“你悄悄地去,莫要让葆儿知道了。”
“莫让我知道什么?”
殿外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易真举目看去,便见容桑着青衣、配玉剑,轻裘缓带,抱臂倚在门框上,身侧珠帘摇晃,背后灯火通明。
“殿下。玉郎。”
他冲侍女一颔首,缓步走到太子面前半跪下来,清秀面庞半隐在灯烛的阴影里,身上沁着春夜的寒气。
“你有何事要瞒我?”
单论容貌,容桑远不如孟不觉艳美昳丽。但他大家公子出身,行止自有贵气,倒衬得五官如何不引人注目了。
太子将自己的手覆盖到他的手背上,垂眸说道:“无甚大事,不过长夜寂寥,可巧你来了,正好同坐赏月。”
容桑一双黑眸定定瞧着他,如静水平和,但易真知道,水面下其实藏着安静燃烧的火焰——谁都可能背叛他,而容桑绝不可能。
他爱重容桑,正如容桑爱重他,因此易真绝不会让容桑落下污点。
容桑既来,他便干脆叫宫女传了乐人属官大摆宴席,饮酒作乐。
孟不觉在东宫作客,太子摆筵,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被容桑安排在最末席,抬头看不清太子的表情,只能瞧见觥筹交错、人影幢幢,心里大没意思。
伶人演奏的又是那种软趴趴的乐曲,他不喜欢,更兼时不时有人出来说些文绉绉的东西,他听得上下眼皮打架,听着听着,一头倒在小桌上睡着了。
易真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躲懒打瞌睡的举动看得分明。
容桑道:“真是对牛弹琴。”
他唤来奉酒的宫女,用刀扇遮脸,絮絮地嘱咐了几句什么。
易真道:“好了。他年纪小,莫拘着他。他若是困了,就让他先回去睡吧。”
“殿下,严以服众啊。”
“他又不是孤的家臣从扈。他天性散漫,早晚还会回乡野去。何必拘他这一时半刻?”
容桑闻言,心里舒服了些。
他复又举杯,笑道:“殿下有令,臣岂敢不从。只可惜如此美景美酒。”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然人生一世,亦不过百年,而日升月恒,不骞不崩。”
易真叹道。
“美景常在,美酒长存。长生之物,如何会在意渺渺一人。”
“身渺渺,意长存。臣之忠心,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山移海枯,不可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