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张嫣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你入京也有些时候了,想来知道殿下早已与太傅家的三娘子订过亲?李三娘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从小就与别的女郎不同,最爱游山赏水、撰写游记,偏偏咱们这位殿下也支持她在外头游赏,完全不着急成婚,得闲还会替她修改整理寄回来的书稿。他虽不说,恐怕也很想自己到外面走走看看罢。”
他说完,“啊”了一声,仿佛自觉失言,丢下酒碗拱手而去。
马车行进的辘辘声再次响起。孟不觉弃盏出门,昂首眺望城郭后隐绰的东林山。在他看来,这山都不配叫作山,只能算平地上隆起的一个翠色土包。
他又回首看身后街市,便见檐角交错,人流熙攘,街道规整如线,房屋似一只只竖起的桩,将整座皇宫钉在京城正中。
他看着、看着,风吹动他的额发,他身上那件十分符合当下流行风尚的宽袖外衫灌入了风,也跟着猎猎拂动,有如鸟类拍打的翼。
他突然很想见到易真,就是现在、就在此刻。他现在就想要见到他。
他找酒肆店家借了两根麻绳,将这碍事的袖口扎束起来,随即翻身上马,往东宫方向疾驰过去。
越向皇城,越显寂静,越无生气。孟不觉揣着颗滚烫跃动的心一路疾奔到广平门,这时方觉心跳平复了些许,抬手抽去了扎袖子的麻绳。
他站在门边整束衣冠,不曾想一个白胖少年从宫门里跑出来,忙慌慌的根本不看路,把他撞了一个趔趄。
孟不觉“哎”了一声,忙敛袖站稳,低头再看那少年,发现对方底盘远不如自己稳,分明是撞人的那个,却摔得比被撞的还惨,看上去暂时是站不起来了。
他于是收敛起怒气,走过去打算拉人起来:“喂,宫中不可疾跑,知不知道?”
他趁机打量这个少年:面饼似的白胖圆脸,眉毛粗眼睛圆,鼻子也是肉肉的,整个看上去就像块发面。
他又看对方的衣饰:玄色衣袍,盘蛇刺绣,腰间环佩成色极好,看上去非富即贵。
难道是哪位宗室?
他将人拉起来,张嘴想要细问几句,不想对方看清他的脸后瞳孔骤缩,居然抬手又推了他一把,转身又想要跑。
孟不觉被他搡得心头火起,“嘿”一声抓住他手腕,右手顺势敲向他的关节、麻筋,扭着他的肩膀把他摔在地上:“你跑什么?难道你偷了东宫的……”
“抓住他!……孟郎?孟郎切莫松手!”
一群侍卫姗姗来迟,各个神色惊怒。
“三殿下擅闯东宫叱骂太子,如今殿下吐血昏迷,其扈从已被尽数关押。”
……什么?
孟不觉的眼神顿时变了。
三皇子被他抓痛,在他手下瑟缩了一下,抬眸再看他,便见他含笑的嘴角压平下去,眉头也垂低了。
这些讨喜的线条被尽数抹去,这张妍丽面容竟有种让他心惊胆战的冷锐:“殿下昏迷了?因为他?”
“值守宫人阻拦不力,左卫率因此大怒,今日当值的侍卫各领十棍,宫女侍人阻拦不力者皆领十鞭、送归掖庭,如今长史已领命去挑选新的宫人。”
张嫣从宫门内走出,身上也还穿着宽袍大袖,可见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时间更换衣装。他也如孟不觉一样用绳扎束起了妨碍行动的衣袖,衣服上溅了血,看向三皇子的眼神极冷。
“三殿下率众强闯东宫,是想刺杀太子吗?”
孟不觉松开手,旁观侍卫们捉起挣扎不止的三皇子往东宫偏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