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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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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渺渺你轻点嘛。”林浅浅龇牙咧嘴地坐在马车边缘,看着白渺渺小心翼翼地为她清理手臂上的伤口,然后敷上清凉的药膏。药粉触及伤口带来刺激性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凉气。

白渺渺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手下动作放得更轻,语气却带着责备:“现在知道痛了?打不过难道不会跑吗?非要硬撑着,万一……”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第一次看到林浅浅浑身挂彩、鲜血淋漓的样子,那种后怕此刻仍萦绕在她心头。

“哼!”林浅浅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扯动了肩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还是嘴硬道,“那是他们以多欺少!等我以后……以后也招更多厉害的手下,我也要当个大姐大!看谁还敢围攻我!”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前呼后拥、威风凛凛的画面了。

白渺渺看着她那副明明疼得厉害却还在畅想未来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打趣道:“哦?不做你的‘姑奶奶’了?改当‘大姐大’了?”

“那不一样!”林浅浅试图解释,却发现词汇匮乏,只好哼哼两声蒙混过关。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但此刻两人还能这般悠哉地互相打趣,除了身上新增的伤口和略显凌乱的马车,几乎看不出之前的凶险。或许,这就是江湖儿女的豁达,也是彼此陪伴带来的安心。

然而,或许是她们的马车停在此处过于显眼,没过多久,又有人靠近。不过这一次来的不是成群结队的匪徒,而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人的第一印象确实容易加深对某个职业的刻板印象。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对任何靠近者都抱有警惕的林浅浅,看着车外那个穿着儒衫、背着书箱的年轻男子,语气算不上友好:“你这书生,来这里做什么?”她下意识地将对方与之前那个蹩脚的骗子联系到了一起。

那书生似乎被林浅浅略带凶悍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拱手作揖,态度谦恭:“二位……姑娘恕罪。小生见姑娘的马车似乎是往京城方向行驶,小生亦是进京赶考,路途遥远,盘缠有限,故而……故而想恳请姑娘行个方便,搭载一程。姑娘放心,小生愿付车资。”他看到从车厢里探出头的白渺渺,惊讶于驾车和乘车的竟是两位年轻女子,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态度依旧诚恳。

林浅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渺渺,征询她的意见。经历了刚才的事,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凭直觉行事。

白渺渺打量了一下那书生,见他面色诚恳,眼神清明,不似奸恶之徒,而且独自一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确实不易。她沉吟片刻,对林浅浅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外面的书生温言道:“这位公子不必多礼。既是同路,搭载一程也无妨。车资就不必了,请上车吧。”

那书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感激之色,连连作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小生姓顾,名知行,感激不尽!”说罢,他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车,在车厢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尽量不打扰到她们。

白渺渺以“车内有些闷,想透透气”为由,也坐到了林浅浅身边的车辕上。微风拂面,带着林间草木的清新气息,确实让人心神一舒。

林浅浅一边驾着马车,看着官道两旁不断后退的景色,思绪却飘远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柳文渊,想到了那些令人头疼的课业,不由得感慨道:

“渺渺,我老师柳先生,以前好像也是朝廷的官员呢,后来不知怎的就辞官教书了。你说……咱们车上这个书生,以后会不会也能当上大官?”

白渺渺顺着她的目光,也回头瞥了一眼安静坐在车厢内的顾知行,轻声道:“这……谁能知道呢。不过听说科举一路,竞争极为激烈,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想起师父偶尔提及的朝堂之事,补充道,“不仅有各地选拔上来的精英,还有世家大族的子弟,名师高徒……像顾公子这样的寒门学子,想要脱颖而出,难如登天。”

林浅浅闻言,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忿:“哼,什么破规矩嘛!不过科举凭什么不让女子参加?要是女子也能考,我觉得渺渺你肯定能考上!你懂医术,识草药,还会配药,比那些只会死读书的书生厉害多了!”她越说越觉得有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白渺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到时候你当了大官,荣华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提携我这个小跟班啊!”

白渺渺被她这番毫无保留的夸赞和直白的“抱大腿”言论说得脸颊微红,心中却是一片暖意融融。与林浅浅相处的这段日子,她几乎无时无刻不被这份纯粹的信任和毫不掩饰的欣赏包围着。在浅浅眼里,她似乎总是最好的,这种被全然肯定、没有丝毫轻视的感觉,是她过去在家族中极少感受到的。

提到家族,白渺渺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暗。她想起自己那对只因她是女子,便对她不甚看重,甚至早早打算将她作为联姻工具的父母……若非后来遇见了师父辛夷,将她带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倾囊相授,视如己出,她的人生恐怕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而如今,她又遇到了浅浅……

想到这里,白渺渺侧过头,看着身边正专心驾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灵动的少女,心中那份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悄悄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渺渺啊,渺渺,你怎么这么好……能遇见你,真好。

这份潜藏于心的悸动与庆幸,如同春日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流淌,滋润着她曾经有些干涸的心田。

车厢内,顾知行隐约听到外面两位姑娘的交谈,尤其是关于科举、关于女子参政的议论,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思索,但依旧保持着沉默,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飞逝的风景,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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