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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门(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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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三:隐雷与暗流

与会者开始按照既定座位陆续入场。原本空旷的会议室逐渐被身着昂贵西装、气质精干的人们填满。低沉的问候声、拉开椅子的轻微摩擦声、文件放置在桌面的细微响动,交织成会议开始前惯有的背景音。

林未曦坐在父亲身旁,脸上维持着CEO应有的得体与冷静,与每一位入场的重要人物颔首致意。然而,她内心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持有集团大量股份的机构投资者代表,马董。这位向来以直言不讳、态度鲜明著称的先生,今日入场时,却只是朝着主位的方向极其短暂地颔首,目光甚至没有与林瀚进行实质性的接触,便迅速移开,落在了他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仿佛那光滑的木纹suddenly变得无比引人入胜。

紧接着是负责海外业务的王总。他向来是父亲战略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每次会议前都会主动与林瀚寒暄几句。今天,他却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只是在经过林未曦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平时更显仓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笑容,低声快速道:“林总,早。”随即便避开她的视线,匆匆落座。

最让林未曦心头一沉的是李博士——那位以严谨、中立著称的独立董事,集团技术委员会的核心。他进门后,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目光先是习惯性地投向主位的林瀚,但仅仅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极其自然地滑开,最终,落在了会议室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坐着刚刚入场、始终沉默不语的林未晞。他的视线在那里停留的时间,远比看向林瀚要长,虽然也只是短短一瞬,但那其中蕴含的意味,绝非无意的一瞥。

这些细节,如同暗夜里转瞬即逝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在林未曦的心头。

他们都在回避。

回避与父亲直接的眼神交流。

回避那看似坚固的忠诚表象。

他们的态度里,少了几分往日的热切,多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和一种……近乎怜悯的客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仿佛所有人都共享着一个秘密,唯独将王座上的那个人蒙在鼓里。

林未曦的指尖冰凉。她忍不住再次看向父亲。

林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他正与身旁的陈董低声交谈,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掌控全局的、略显倨傲的自信。或许他注意到了,但以他多年来说一不二的权威,他根本未曾将这些“细微末节”放在眼里。他坚信,只要他坐在这里,只要他依然是林瀚,那么所有人的忠诚和顺从,就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

这种被权力和过往成功所蒙蔽的笃定,在此刻的林未曦看来,显得如此可悲,又如此……危险。

她仿佛能看到那无声的暗流,正在父亲脚下汇聚,翻滚,即将形成吞噬一切的漩涡。而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发出任何警告。

隐雷已在云层深处滚动,暗流已在平静海面下汹涌。

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压垮。

章节四:利刃出鞘前的高光

会议室的侧门,那扇通常用于服务人员进出的、更为隐蔽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没有助理引导,没有提前通告,甚至没有引起太多气流的变化。

但就在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场骤然改变了室内的气压,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存在感,如同出鞘的刀锋划破丝绸,瞬间切入了原本就凝滞沉闷的空气。

林未晞站在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身影牢牢吸摄过去。

她今天……不同。

截然不同。

不再是回国初期那些带着慵懒随性、模糊了性别界限的西装,也不是后来那些精致却依旧保留着她个人印记的装扮。今天,她穿着一身炭黑色——一种近乎纯黑,却又在光线下能折射出极致冷感的颜色——的定制西装。剪裁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挺括,肩线被处理得如同刀锋,腰线收得极紧,勾勒出她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西装外套的扣子一粒未系,露出里面同样一丝不苟的纯白色丝质衬衣,领口紧扣,没有任何配饰。

她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紧紧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滑而严谨的发髻,露出了整个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利落的面部轮廓。脸上妆容极淡,几乎看不出痕迹,却将她本就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得愈发清晰、冷硬。

她整个人,像一件被精心打磨、擦拭得锃亮,即将投入战场的致命武器。没有一丝多余的柔和,没有一毫暖意的点缀,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蓄势待发的攻击性。

她没有看任何人。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视前方,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结了冰的深井,映不出任何光影,只有一片沉黯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的步伐稳定而均匀,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鞋跟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这声音不大,却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敲击在每个人心鼓上的重锤。

她没有走向那些空着的、靠近末尾的旁听席位,而是径直走向了环形会议桌中段,一个位置巧妙——既不过分靠近权力中心引人注目,又绝不容被忽视——的空位。

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犹豫。

落座后,她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薄薄的、黑色皮质文件夹,轻轻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双手随之交叠置于文件夹之上,姿态沉稳得如同与身下的座椅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座散发着凛然寒意的山岳。

从她出现,到落座,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但这十几秒,却像被无限拉长。

整个会议室里,连最后一丝细微的交谈声和翻动纸张的声响都彻底消失了。所有的目光,或惊愕,或探究,或敬畏,或不安,都聚焦在她身上,仿佛她是舞台上唯一打着追光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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