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舞(第3页)
乐声再次响起,急促而妖娆,充满了魔族的风情。华妃第一个走上舞池,她的舞姿确实出众,扭腰摆胯间带着独有的奔放与妩媚,裙摆翻飞如烈火,引得满堂喝彩。沈君淮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接着,丽妃、淑妃等人依次登台,各有各的风采。有的舞姿刚劲,带着魔气的凌厉;有的灵动娇俏,惹人怜爱。她们跳得得心应手,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眼神时不时瞟向宝座,渴望得到沈君淮的青睐。
终于,轮到了夏寻思。
他缓步走上舞池,步伐平稳,没有丝毫慌乱。满殿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嘲讽,有看戏,有怜悯,可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乐声响起,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是不想动,而是真的不会。他是青云宗的弟子,自幼修习剑术,每日打坐练功,从未沾染过舞蹈分毫。魔族的舞蹈奔放妖娆,与他所学的仙门道义格格不入,他甚至连基本的节拍都抓不住。
他尝试着挪动脚步,动作笨拙而僵硬,完全跟不上乐声的节奏。他没有模仿之前舞姬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抬手、迈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在舞池中央显得格外可笑。
“哈哈哈,这也叫跳舞?”
“简直是侮辱我们魔族的舞蹈!”
“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装模作样!”
妃子们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像尖锐的刀子,刮过他的耳膜。可夏寻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些嘲讽与他无关。他知道,反抗无用,哀求无用,唯有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承受该有的惩罚。
乐声终于停了。
夏寻思站在原地,浑身是汗,头发散乱了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模样狼狈不堪。可他依旧挺直着脊背,没有低头,没有求饶,只是平静地看着沈君淮,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魔尊,您看他跳的什么东西!”华妃立刻上前,语气不满,“简直是扫了我们的兴致,必须严惩!”
“是啊魔尊,说好的罚仗刑四十,可不能食言!”其他妃子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君淮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夏寻思身上,他的平静像一根刺,扎得他有些不舒服。他本想看到他崩溃的模样,却没想到他竟如此隐忍。“既然约定好了,便照办。”沈君淮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来人,将夏公子拖下去,重打四十杖。”
“是!”两名身材高大的魔兵立刻上前,粗鲁地架住夏寻思的胳膊。
夏寻思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被他们拖拽着往外走。他的双脚在地上拖行,锦袍被磨破,皮肤蹭到冰冷的地面,传来一阵刺痛,可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殿外的空地上,刑具早已备好。一根粗壮的木杖,泛着暗沉的光泽,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魔兵将夏寻思按在刑架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双腿,让他无法动弹。
“啪!”第一杖狠狠落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背上。
没有内力的保护,没有内丹的滋养,木杖的力道直接穿透衣物,作用在皮肉上。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背上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疼得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顺着脸颊滑落,可他依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被咬得泛起了血丝。
他早知道会是这样。从答应参加比试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承受惩罚的准备。疼痛是必然的,屈辱也是必然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人看到他的脆弱。
“啪!啪!啪!”
木杖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力道越来越重,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和他压抑的颤抖。他的锦袍很快被打破,露出了苍白的皮肤,皮肤迅速红肿起来,随即渗出细密的血珠,将破损的衣料染成暗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仿佛要被打断一般。每一次击打,都让他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可他依旧凭借着一股执念,死死支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不想在这些人面前示弱,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身体的承受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当第三十杖落下时,他只觉得背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哼,废物一个。”负责行刑的魔兵冷哼一声,见他晕了过去,便停下了手,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来管他,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空地上。庆典的乐声和欢笑声还在继续,透过厚重的宫墙传来,显得格外刺耳。夜色渐渐降临,幽蓝色的火焰在远处燃烧,照亮了一片朦胧的光影,也照亮了他背上不断渗血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夏寻思缓缓睁开了眼睛。
背上的疼痛依旧剧烈,让他忍不住倒抽冷气。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一动,便疼得浑身抽搐,差点再次晕过去。他用手臂撑着地面,一点点地挪动身体,每移动一寸,都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地面冰冷刺骨,蹭着他背上的伤口,带来双重的疼痛。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合着地上的尘土,狼狈不堪。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他只能靠自己。从被掳来魔域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从魔殿到他的偏殿,平日里并不算远的路程,此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他几次差点摔倒,都凭着一股执念撑了下来。他的手心被地面磨破,渗出了血珠,与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结成了硬块。
终于,他看到了偏殿的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踉跄着走了进去,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殿内一片漆黑,冰冷而寂静。夏寻思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他是在自己的囚室里,没有嘲讽,没有疼痛,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彻底包裹。而那份深入骨髓的平静下,是未曾熄灭的、对自由的微弱执念,支撑着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里,艰难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