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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执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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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泼洒在巍峨的魔宫之上。殿宇间悬挂的玄色宫灯,燃着幽绿的火焰,将长长的影子拖在冰冷的白玉地面上,平添了几分阴森。夏寻思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空旷的回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形的棉絮上,绵软无力,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实在放心不下。

自三日前沈君淮将自己关在这书房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门。魔宫上下人心惶惶,近侍们几次三番想进去探查,都被书房外弥漫的凛冽魔气逼退。那魔气并非平日里的霸道张扬,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死寂,仿佛内里藏着一颗正在逐渐冷却的心。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夏寻思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书架上的古籍散落一地,名贵的墨砚摔在墙角,碎裂成数片,墨汁染黑了大片地面。而那个执掌魔界、令三界闻风丧胆的沈君淮,此刻正蜷缩在书房中央的地毯上,一身玄色锦袍沾满了尘土与酒渍,凌乱不堪。他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平日里那双深邃锐利、能洞穿人心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像是蒙尘的黑曜石,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没了气息。

夏寻思走上前,蹲下身,目光落在苍渊毫无血色的脸上。这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此刻却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苦,平日里的威严与冷漠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脆弱。

“何苦呢?”夏寻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了,换个人不行吗?三界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要这般专情,苦了自己?”

面对夏询思的质问,苍渊依旧紧闭着双唇,没有丝毫回应,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紧紧攥着一块已经磨损得看不清纹路的玉佩,那是夏询当年送给她的信物。

夏寻思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他伸出手,想要将沈君淮从地上扶起来,带回他的寝殿休息。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沈君淮胳膊的那一刻,沈君淮突然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散乱的发丝滑落,露出那双空洞的眼眸。他看着夏寻思,眼神没有聚焦,像是透过他在看遥远的过去。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酒气,却又异常清晰:“夏寻思,你知道吗?我和他的相遇,是在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上。”

夏寻思的动作一顿,收回了手,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苍渊终于要说起那个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故事了。

那时候的沈君淮,还不叫沈君淮,叫阿蛮。

他没有姓氏,也没有像样的名字,阿蛮是村里的人随口叫的。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威震三界的魔尊,只是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弱小平民,生活在南楚边境的一个偏远小村里。

村子依山而建,土地贫瘠,村民们大多靠打猎和采药为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而阿蛮的日子,比村里任何人都要苦。他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被村里的一个老婆婆收养。可在他八岁那年,老婆婆也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无依无靠。

没有了庇护,村里的一些顽劣孩童便开始欺负他。他们抢他好不容易采到的草药,撕毁他唯一的一件破旧衣裳,甚至将他推到泥坑里,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阿蛮性子倔强,从不肯求饶,每次都会拼尽全力反抗,可他年纪小,力气弱,每次反抗的结果,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久而久之,阿蛮变得沉默寡言,也越发孤僻。他不再和村里的人来往,每天只是独自上山采药,换一点微薄的粮食勉强糊口。他的世界里,没有温暖,没有欢笑,只有无尽的寒冷与黑暗,就像常年笼罩在村口的雾气,挥之不去。

那时候的他,体内的魔族血脉还没有彻底觉醒,内力更是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为何与常人不同,只知道自己好像天生就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这样在孤独与困苦中度过,直到某天饿死在山里,或者被那些欺负他的人打死,像路边的野草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直到十五岁那年的春天,他遇到了夏询。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南楚的都城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赶去看热闹。阿蛮原本是不想去的,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怕被人欺负。可那天他采的草药格外多,想着都城的药铺给的价钱更高,便揣着草药,一路步行,花了三个时辰,赶到了都城。

都城果然和小村截然不同。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幌子随风飘扬,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街道上挤满了人,摩肩接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阿蛮站在街角,有些不知所措。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几块未消的淤青,与周围光鲜亮丽的人群格格不入。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嫌弃与鄙夷。

阿蛮低下头,攥紧了怀里的草药,只想快点卖了草药,早点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他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的药铺,将草药递了过去。药铺老板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草药,随意给了几个铜板,便挥手让他离开。阿蛮知道老板压了价,可他不敢反驳,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铜板揣进怀里,紧紧攥着,转身走出了药铺。

就在他准备离开街道,找个偏僻的地方啃几口干硬的窝头时,突然被几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哥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哪里来的小野种吗?怎么跑到都城来了?”为首的公子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绫罗绸缎,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戏谑。他身后跟着几个跟班,也都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阿蛮。

阿蛮认得他们,是邻村地主家的儿子,以前也经常欺负他。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阿蛮不想惹事,只想绕开他们离开。可那公子哥却不依不饶,伸手拦住了他:“想走?没那么容易!上次被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跑!”

说着,他身后的一个跟班便上前一步,伸手去抢阿蛮怀里的铜板。阿蛮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将怀里的铜板护得更紧了。这是他几天的口粮,不能被抢走。

“还敢躲?”那跟班恼羞成怒,抬手就朝着阿蛮的脸上扇去。

阿蛮闭上眼,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挡在了他的面前,抬手抓住了那个跟班的手腕。

少年看起来和阿蛮年纪相仿,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春日里的湖水,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的气质温润如玉,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就像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

“这位兄台,何必对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动手动脚?”少年的声音清澈悦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跟班被抓住手腕,动弹不得,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你是谁?少管闲事!”

为首的公子哥也打量着少年,见他穿着普通的长衫,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便嚣张地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管本公子的事?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少年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语气依旧温和:“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已然退让,你们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以多欺少,以强凌弱,岂是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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