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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而皇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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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刘小胖第一个冲进教室,把一大袋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包子“啪”地一声放在陆青桌上,嗓门依旧洪亮:“青哥!谢了昨晚的救命粮!请你吃早饭!”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昨晚分了饼干的男生也塞过来一盒牛奶:“还有我的!”

“我带了薯片!”

“我妈做的年糕,分你点!”

陆青的桌面很快被各种各样、带着同学们质朴谢意的零食堆满,热腾腾的,充满了烟火气。他低着头,机械地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收进自己变得拥挤的桌肚,手指有些僵硬,动作迟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道平静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侧脸上。

但陆青始终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容珏的眼睛。他怕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看到一丝一毫的失落,或者被误解的受伤。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昨夜好不容易重新构筑起来的、摇摇欲坠的防御,瞬间崩塌,溃不成军。

同学们则单纯地以为,是容珏知道了陆青的身世和家境,出于同情和好意,特意关照这个沉默努力的同桌。

大家私下里还议论:“没想到容珏看起来高冷,人还挺好的嘛。”

“是啊,学习好,家境好,还这么有爱心。”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平衡里,看似平静地继续着。容珏似乎并未因零食被“共享”而表现出任何不悦或退缩,反而,他在学业上对陆青表现出了更大的、近乎“热心”的关注。

他会主动在数学老师讲解完一道复杂的函数难题后,举手示意,语气诚恳地对老师说:“老师,我觉得陆青同学对这类题型的理解,可能还可以更深入一些,或许可以再给他讲讲相关的变式思路?有助于举一反三。”

他的理由总是冠冕堂皇——“帮助同学提升成绩”、“共同营造良好学习氛围”、“希望班级整体进步”。

老师们自然乐见其成,看向陆青的眼神都带着欣慰和期许:“陆青啊,看看容珏同学多关心你!多向他请教!这么好的资源要珍惜啊!”

于是,陆青被无形地、合理合法地推到了容珏身边。自习课上,容珏会自然地摊开自己那本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本,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梳理着清晰的知识脉络图和巧妙的解题技巧。

他指着那些图表,声音不高,却条理分明、重点突出地为陆青讲解难点、总结规律,态度温和有礼,耐心十足,没有任何一丝一毫超出同学界限的言语或暧昧的动作。

他甚至会拿出自己从首都带来的、只有实验班顶尖学生才有资格接触的竞赛模拟题,指着其中一道对高考有启发性的题目,对陆青说:“这种构造辅助函数的思路,高考压轴题偶尔会用到,了解一下没坏处,可以拓展思维。”

他的分寸感拿捏得极好,一切都建立在“共同学习、互相促进”的正当理由之上。

这种纯粹的、带着“学霸光环”的、毫无暧昧痕迹的关照,一度让陆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过度解读了?

也许容珏只是出于一种优秀者的习惯,一种对“同桌”的、比较负责任的照顾?就像园丁看到一株长势稍弱的植物,顺手施点肥、浇点水?

自己因为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内心过于敏感,就草木皆兵地把别人的善意也曲解成别有用心,是不是太过分了?太…自作多情了?

容珏的赞美也总是适时出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

“这道题切入点选得很好,很巧妙。”

“你的解题步骤很规范,思路清晰,基础打得很扎实。”

“以你现在的进步速度和努力程度,保持下去,进入年级前百,甚至冲击一下实验班的门槛,不是没有可能。”

一次月考后,容珏的目光落在陆青刚发下来的、成绩又进步了十几名的数学卷子上,语气平和地鼓励道。

“冲击实验班?”陆青拿着红笔正在订正错题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窗户,望向远处那栋独立的、拥有最好资源和师资的实验班教学楼。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崭新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晕。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却异常清醒冷静的笑:“不了,我没那个天赋。能稳扎稳打,考上中科大,我就很满足了。”

那是他查阅了无数资料,掂量过自己所有筹码——成绩、精力、经济状况——之后,定下的、需要跳一跳或许才能够到的、最现实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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