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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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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渊确认楚氏只是被“请”来宫中,并未受到苛待,但这份“恩宠”如同无形的枷锁,更让他心寒。他不再有丝毫犹豫,以“大嫂需静养,不便叨扰宫中”为由,不顾宫人委婉的“陛下旨意”的提醒,亲自搀扶着尚在病中的楚氏,径直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慕容景或许收到了消息,但或许是出于某种理亏,并未现身阻拦。

马车驶回谢府,老管家和张嬷嬷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马车,几乎是扑了上来。看到谢临渊安然无恙地将楚氏扶下车,两位老人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连忙簇拥着将楚氏送回房内。

卧房内,重新躺回自己熟悉的床榻,楚氏苍白的面容似乎都多了几分血色。她握着谢临渊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更深的不安。“临渊,”她声音依旧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次回来……还走吗?”

谢临渊看着大嫂眼中那深切的期盼与隐藏的恐惧,想起医馆中那“沉疴难起”的断言,想起北境未平的烽火,更想起慕容景那偏执疯狂的眼神……千头万绪压在心头,但他看着大嫂病弱的模样,终究将所有的纷杂压下,反手握紧那双冰凉的手,声音沉稳而坚定:“不走了,大嫂。至少……近期不走了。我就留在京城,陪着您,直到您身体大好。”

楚氏闻言,眼中泪光闪烁,终是安心地闭上了眼,喃喃道:“好,好……不走就好……”

待楚氏服了药安稳睡去,谢临渊才轻轻退出房间。他唤来张嬷嬷到偏厅,详细询问大嫂的病情。

“张嬷嬷,大嫂的病,究竟是如何起的?我离京前她身子尚可,为何突然病得如此沉重?”

张嬷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色与心疼:“少爷,您有所不知。夫人这病,是心病引动了旧疾,来势汹汹啊。”她压低了声音,“夫人嫁入谢家前,因先老爷娶了续弦,内宅争斗得厉害。那继夫人是个手段毒辣的,一心想让自己的女儿占嫡长女的名分,便将夫人送去了偏远的庄子上。那段日子……很是艰难。幸好,夫人在庄子上遇到了一个叫阿红的女子。”

张嬷嬷眼中露出追忆和感激的神色:“那阿红姑娘,真是个奇女子。她性子爽利,见识不凡,在夫人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不仅陪伴在侧,还教会了夫人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如何坚韧,如何自保。可以说,没有当年的阿红姑娘,就没有后来能撑起谢家、将少爷您抚养成人的夫人。她们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后来呢?”谢临渊凝神听着,他隐约记得大嫂身边似乎有过这么一个人,但印象不深。

“后来夫人嫁入谢家,阿红姑娘也跟了过来,一直是夫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直到前几年,阿红姑娘说她想去经商,看看外面的天地。夫人虽不舍,但也支持她。商人行踪不定,时常一年半载没有消息,夫人虽牵挂,却也习惯了。可就在几个月前,阿红姑娘的亲人突然找上门,说她这次出门许久,音信全无,怕是……出了意外。”张嬷嬷声音低沉下去,“夫人得知后,就日夜悬心,茶饭不思。最近……更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说阿红姑娘可能已经……遇害了。夫人一听这话,急火攻心,这病……就一下子沉重起来了。”

谢临渊眉头紧锁。他深知大嫂重情重义,阿红于她,不仅是故人,更是恩人,是精神支柱的一部分。支柱将倾,她如何能不垮?

他回到楚氏床前,待她醒来,便温声道:“大嫂,阿红姑姑的事,我听张嬷嬷说了。您先别急,我在西北多年,还有些旧部和人脉散布各处。我立刻派人去查探,或许阿红姑姑只是去了偏僻之处,一时联络不上,未必就如传言那般。您要保重身体,才能等到她平安的消息。”

楚氏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紧紧抓住谢临渊的手:“临渊,真的……真的能找到她吗?”

“我会尽力。”谢临渊承诺道。

他立刻动用手头隐秘的力量,沿着商路和阿红最后出现的地点四处打探。几经周折,数日后,终于有消息从西北传来——阿红并非遇害,而是被西北边境一带势力颇大、亦商亦匪的“沙蝎帮”扣下了,似乎是因为卷入了一场麻烦的货物纠纷中。

得到这个消息,楚氏更是忧心如焚。“沙蝎帮”凶名在外,阿红一个女子落在他们手中,岂能有好?

谢临渊得知详情后,沉吟片刻。他久镇北境,与西北各路势力虽无直接统属,但“谢临渊”三个字在边关一带,依然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大嫂,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西北。”谢临渊做出决定,“我亲自出面,沙蝎帮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将阿红姑姑平安赎回来。若派他人去,只怕分量不够。”

楚氏虽万分不舍和担忧,但为了阿红,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她拉着谢临渊的手,千叮万嘱:“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你……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无妨,大嫂放心,我自有分寸。”谢临渊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清晨,谢府门前。

马车已备好,实则谢临渊计划一出城便换马疾行。他一身利落的深色骑装,外罩墨色大氅,虽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已然恢复了昔日北境统帅的几分气度。

楚氏被张嬷嬷搀扶着,坚持送到府门口。晨风吹起她花白的鬓发,更显憔悴。她望着即将远行的谢临渊,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与牵挂:“临渊,一切小心……找到阿红,告诉她,我等着她回来……”

张嬷嬷也红着眼圈道:“少爷,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夫人还等着您呢!”

“大嫂,嬷嬷,放心。”谢临渊翻身上马,动作依旧干脆利落,他勒住马缰,回头看向站在门口那两个他最亲的家人,冷硬的眉眼间柔和了一瞬,“京城诸事,我已安排妥当。您安心养病,等我回来。”

说罢,他不再犹豫,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与街道的尽头。

楚氏倚着门框,久久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由张嬷嬷扶着,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府内。心中祈祷着,这一次,她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都能平安归来。而策马奔出京城的谢临渊,则带着一身未愈的内伤与坚定的决心,再次踏入了那片他曾守护多年、如今却暗藏风波的土地。

谢临渊的马蹄声刚刚消失在京城官道的尘埃中,另一股暗流已在宫廷深处涌动。

紫宸殿内,慕容景面沉如水。

他刚刚得到密报,谢临渊已孤身离京,前往西北。消息并非来自他派去监视谢府的人,而是源自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渠道——镇国公府。

“陛下,镇国公沈瑜,在殿外求见。”内侍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

慕容景眼中寒光一闪。沈瑜……沈策那个一向低调、几乎被人遗忘的幼弟。在这个节骨眼上求见?他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冷声道:“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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