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皇帝你在干什么(第3页)
慕容景带着滔天怒气,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疾步赶到酒楼。二楼雅座一片狼藉,他的“怀默”正被人狼狈地按在桌上哀嚎。而那个背对着他、戴着斗笠的身影,在他眼中无异于找死!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动朕的人!”慕容景怒喝一声,积攒的偏执与掌控欲在此刻化为暴虐的行动。他根本未曾细看,疾步上前,蕴含着怒火与内力的一脚,狠狠踹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的后心!
这一脚,快、狠、准,带着帝王一怒的雷霆万钧。
谢临渊刚刚将“怀默”彻底制住,心神正因这替身的嚣张与不堪而微澜起伏,加之周围侍卫已被他暂时清开,他全然未曾料到,背后会突然袭来如此迅猛、且蕴含着精纯内力的攻击!更关键的是,那一声“朕”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是慕容景!他怎么会亲自来这里?!
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他只能凭借多年征战淬炼出的本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将内力仓促凝聚于后心,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重响,仿佛重锤擂在了牛皮鼓上。
谢临渊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后背猛地灌入体内,五脏六腑瞬间移位般剧痛,气血疯狂上涌,喉头一甜,险些当场喷出血来。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踹得向前飞扑出去,重重地撞在前方的桌椅上。
“哗啦——咔嚓!”
木制的桌椅被他撞得四分五裂,碎木飞溅。他狼狈地摔在一片狼藉之中,斗笠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露出了那张因剧痛和极度震惊而微微扭曲的俊朗面孔。他单手撑地,想要强忍着翻腾的气血站起来,却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后背那火辣辣的疼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却见那人缓缓抬起头,斗笠因方才迅疾的闪避动作微微倾斜,露出了掩藏其下的面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张脸……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增添了风霜刻画的冷硬轮廓,眉眼间是看透世事的沉静与疏离,但那双眼睛……那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魇与渴望中的眼睛,此刻正清晰地映照出他惊愕扭曲的脸庞。
是谢临渊!
活生生的,真实的,不是梦里,不是画中,不是那个拙劣模仿的替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碎裂。慕容景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帝王威仪,都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恐怖的情绪彻底淹没、摧毁。
是震惊,是难以置信,如同九天惊雷直直劈在他的天灵盖上,让他浑身血液都在刹那间冻结。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悔恨与自我憎恶,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伤了他!他竟然用尽全力,从背后,踹了谢临渊一脚!那个他放在心底最深处,连想一想都怕惊扰了、碰碎了的名字,那个他只能借着替身那拙劣的影子才能窥见一丝慰藉的人……他竟然亲手伤了他!
他看到谢临渊撑在地上,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到那苍白的脸色和强忍咳嗽的模样,慕容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狠狠撕裂。
“临渊……”
一个几乎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风暴。他脸上的暴戾和冰冷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全然的慌乱和一种近乎恐惧的疼惜。
他猛地上前一步,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步伐甚至带着一丝踉跄。
“你……”他想伸手去扶,却又像怕碰碎稀世珍宝般僵在半空,手指微微颤抖。他看到谢临渊抬眼望向他,那眼神中的复杂情绪——惊愕、愤怒、或许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失望——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
“朕……我……”慕容景语无伦次,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那些同样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形惊呆的侍卫和内侍,声音因为极致的焦急而变得尖利扭曲,失去了所有平日的沉稳:
“传太医!快传太医!!把宫里最好的太医都给朕立刻叫来!快!!!”
这声嘶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恐慌和命令,让所有人心头一凛,立刻有人连滚爬爬地冲下楼去。
慕容景再也顾不得其他,他蹲下身,试图靠近谢临渊,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仿佛要将这几年错过的时光都看回来,又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另一个易碎的梦。他想触碰谢临渊的后背,想知道自己究竟造成了多重的伤,但那手悬在空中,终究不敢落下。
“别动……临渊,别乱动……”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沙哑,是旁人从未听过的语气,“是朕……是我不好……我没看清……我不知道是你……”
他语无伦次,所有的铁腕、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帝王心术,在确认眼前之人就是谢临渊的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最笨拙的惊慌和那深埋心底、早已刻骨铭心、捧在手里怕化了的那种爱意与珍视。
他心心念念的人,跨越了岁月和生死在他看来,他回来了,却被他以最不堪、最伤人的方式迎接。
这一刻,慕容景不是皇帝,只是一个犯下弥天大错,恐慌着想要弥补,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的、绝望的爱人。酒楼里的空气,因他这判若两人的剧烈转变,而变得无比凝滞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