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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放下了吗(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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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并非铁板一块,流言与眼见亦非全貌。士兵们虽目睹暧昧,却更信自己所见:谢将军对其日渐冷淡疏离,甚至屡次厉声驱逐,这无疑释放了信号。加之慕容景来历不明,柔弱无依,和战场格格不入。在崇尚强者的军营中天然被轻视。更深处,是一种混杂的捍卫——他们敬仰谢将军如雪山孤鹰,岂容来历不明的“男宠”玷污其浴血挣来的威名?种种因素交织,使得欺辱成了某些人心中“理所当然”的宣泄。

每到饭点,士兵们涌向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慕容景总是沉默地排在队伍末尾,低眉顺眼。

终于轮到他时,那负责分饭的伙头兵瞥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手里的大勺在稠厚的粥锅里随意一搅,舀起的却几乎是清澈的米汤,“啪”一声扣进他递过来的破碗里,米粒屈指可数。紧接着,拿起一个杂面馍,随手掰下小半拉,扔到他碗里,那动作随意得像在打发叫花子。

“就这些了,爱吃不吃。”伙头兵语气不耐,眼神却带着挑衅。

慕容景端着那碗几乎能照见自己苍白面容的“粥”和那小得可怜的半块馍。他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有漠然,有幸灾乐祸,也有细微的同情,但无人敢出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端着碗,走到角落里,默默地、小口地吃着。

他有自己的算盘,如果硬的不行,那软的不妨一试,谢临渊是个有善心之人。现在京城宫中势力不稳,不是他回去的好时机,他要留在这儿。

可那清汤寡水根本无法驱散北境的寒意,更别提填饱肚子。胃里空得发慌,但他咀嚼的动作依旧维持着一种奇异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缓慢与规矩,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即使在最不堪的境地里也无法完全磨灭。

一日,慕容景抱着沉重的草料穿过校场。寒风凛冽,他单薄的身子被吹得有些摇晃。

两个倚在兵器架旁闲聊的兵痞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其中一人悄悄伸出脚,横在慕容景必经之路上。

慕容景全神贯注于保持平衡,并未留意脚下。“砰!”他被结结实实地绊倒,怀中的草料撒了一地,人也重重摔在冰冷的硬土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钝痛。

“哎哟!走路不长眼啊!”那伸脚的兵痞反而恶人先告状,大声嚷嚷起来。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老王,你看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没用,抱点草料都能摔!”“怕是身子虚吧?哈哈哈……”

各种不堪的嘲笑声如同冰锥,刺入耳膜。慕容景趴在地上,碎草沾了满脸。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和将那兵痞撕碎的冲动。然后,他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依旧沉默着,一点点将散落的草料重新拢起,抱在怀里,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仿佛听不见身后的任何声音。只是那挺直的背脊,僵硬得像一块冷铁。

北境的夜晚,滴水成冰。慕容景裹着那床薄得透风、硬得像铁板的旧被褥,蜷缩在辎重营大通铺的角落里,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营帐四处漏风,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

好不容易在饥寒交迫中积攒起一点睡意,突然——

“哗啦!”

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泼下,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和那床本就难以御寒的被褥!

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瞬间扎透皮肤,直刺骨髓!慕容景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嘴唇瞬间变得青紫。

黑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得逞的窃笑,以及迅速远去的脚步声。

他僵在原地,冰冷的湿衣紧紧贴在皮肤上,汲取着体内仅存的热量。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铺位上结成小小的冰晶。彻骨的寒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冻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可无人注意他嘴角那一丝浅浅的淡笑。

谢临渊对这些事一直有所耳闻,可并没有插手。他希望慕容景能离开不再与他有牵扯,可慕容景却屡次出现在他面前,每次又是如此狼狈不堪,如果说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那他毅然决然的救了慕容景,无关风月,只求无愧于心。

谢临渊帐内。

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谢临渊端坐主位,玄铁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慕容景被亲兵带入帐中,他依旧穿着带着污渍的破旧号衣。

谢临渊挥退亲兵,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没有立刻开口,面具后的目光锐利。

沉默在帐内蔓延,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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