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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疗之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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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化疗室里的空气带着一种特殊的冰冷,是消毒水、药物和某种金属器械混合而成的气味。

边江然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着护士熟练地调整着输液泵的速率。那袋透明的化疗药物挂在金属架上,像一枚悬在他生命线上的倒计时器。

PICC管从他右侧胸腔延伸出来,连接着输液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药液一滴一滴地流入自己的血管,沿着手臂缓缓向上蔓延,带来一种奇异的寒意。

窗外是明媚的夏日阳光,但病房里的温度却低得让他微微发抖。

“如果有任何不适,按这个呼叫铃。”护士检查完管路,轻声嘱咐道。

边江然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袋药液上。这是他第一次化疗,医生已经提前告知了可能出现的副作用——恶心、呕吐、脱发、免疫力下降。。。但他发现自己意外地平静。

或许,当一个人已经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后,对痛苦的耐受力也会随之提高。

路枫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试图找些话题打破沉默:“公司那个项目,甲方很满意,说你的方案考虑得很周全。”

边江然轻轻“嗯”了一声,视线依然没有离开输液管。他知道路枫予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此刻并不需要分散。他需要清醒地感受这一切,记住这种痛苦,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第一个小时还算平静。边江然甚至小睡了一会儿,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有远孟舟的家,阳光透过纱帘,远孟舟在厨房里哼着歌准备早餐,锵锵在客厅追逐着玩具球。。。

然后,恶心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起初只是胃部轻微的不适,随后迅速升级为翻江倒海的眩晕。边江然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了?”路枫予立刻察觉他的异样,站起身扶住他。

边江然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床边的垃圾桶。路枫予立刻会意,迅速将垃圾桶挪到床边。

剧烈的干呕开始了。边江然趴在床边,肩膀因用力而剧烈颤抖,但除了酸涩的胃液,他什么也吐不出来。那种感觉像是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汗水浸湿了他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背上。

路枫予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递过纸巾和水杯,眉头紧锁:“要不要叫医生?”

边江然虚弱地摇头,又一阵恶心袭来,他再次俯下身。这一次的干呕更加剧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与汗水混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药液在体内流动的轨迹,所到之处都带来灼烧般的疼痛。

几分钟后,这波恶心感终于稍稍退去。边江然精疲力竭地躺回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不规律。路枫予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第一次都是最难的,”路枫予低声安慰,“医生说适应后会好一些。”

边江然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他知道这不是最难的部分,最难的是接下来的孤独战斗,是没有远孟舟陪伴的每一个日夜。

休息片刻后,他缓缓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壁纸是远孟舟的一幅画——那是他们家的客厅,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沙发上,锵锵蜷成一团打着盹,茶几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书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整幅画充满了宁静的生活气息,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真实,仿佛能听到远孟舟在画外哼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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