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第1页)
原来死前是这样的感觉。
雪瓣飘落在脸上,化开,血与泪混在一起,划过脸颊。
“对不起。”他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孟景铄只能从口型分辨祝斯年是在道歉。
“祝斯年……你不是爱我吗?你怎么舍得……”
祝斯年闭上眼睛,已然感受不到冰天雪地的寒冷,他想睁眼再看看抱着自己的人,可实在无力。五感渐失,到最后,只剩下听觉。
他听到孟景铄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长空,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听到他一次又一次地求他别走。
他曾经想,活着比死累得多,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与死亡交手,那么他应该会面带笑容而去。
曾弃红尘求死易,今贪白发愿生微。
如今真到了死这一刻,他竟开始舍不得。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从谢府逃出时,也是这般感受。
“这么多年,心性真是一点没变。”
历历前尘皆自撰,茫茫后世岂天择。
人死前大概真的可以看到走马灯,他看到了自己这短暂而阴沉的一生。
“陛下,云岫州近来人丁锐减,天火频降,庄稼收成减半,多地屡遭旱灾,今国库充盈,微臣认为当开仓济粮,以慰民心。”御史大夫上奏。
礼祈渊面无波澜,眉眼间瞧不出喜怒哀乐,声如洪钟:“大理寺卿何在?”
祝斯年上前俯首:“臣在。”
一个年轻的面孔站在一众老臣中显得尤为突兀。
“朕命你速往云岫州彻查事情原委,可有异议?”
“微臣领命。”
“没什么事,便退朝吧。”礼祈渊向御书房走去,脸上的五官如挣脱枷锁,左右动了动:“一个个都板着个脸,无趣。”
福公公:“陛下乃一国之君,咱们都得敬着陛下。”
“马屁精。”
工部尚书孟钧泽快跑了几步,在御书房外候着陛下来下棋。
“陛下。”
“进去吧。”礼祈渊瞧他一眼,径直走向棋盘,上面还摆着昨日未下完的棋局。“你这颗棋子下得毫无意趣,于你无益,于朕也不能周旋。”
孟钧泽笑笑:“时机未到。”
“那朕可要占尽上风了。”
孟钧泽没再说话,只是下着自己手中的棋。
一白一黑,交相错映,古往今来,赢得这棋盘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礼祈渊嘴角微扬着,似乎心情不错。
不多久,福公公走来在皇帝的耳边悄声说:“陛下,孟将军回来了,怕是要经过云岫。”
孟钧泽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礼祈渊盯着眼前之人,笑了出来:“哼……孟昱啊,众多朝臣,朕最喜欢的就是和你下棋,不让子讨好,也不争强好胜,时机算得巧妙至极,朕总不知道你的水准在哪里。”
孟钧泽:“承蒙陛下关照。”
礼祈渊落子,说:“这看着是要和棋。”
孟钧泽:“也可作一方死局。”
“孰生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