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游戏102(第1页)
语言游戏[1]02
36。我们这里所做的是我们在众多类似的情形下所做的事情:因为我们不能给出一个我们称为指向这个形状(而非比如这个颜色)的身体的行为,因此我们便说,一个精神的活动对应于这些语词。
如果我们的语言让我们猜测在一个地方存在着一个身体,但是并没有任何身体存在于其中,那么我们便想说,在那里存在着一个精神。
37。一个名称和所命名的东西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好的,它是什么?请查看一下语言游戏(2)或者另一个语言游戏!在那里便可以看出这种关系大概在于什么。这种关系,除了许多别的事情之外,也可能在于:一个名称之听见将被命名的东西的图像召唤到我们的心灵的前面,而且除了别的事情之外,它也在于:这个名称被写在了被命名的东西之上,或者在指向被命名的东西时它被说出了。
38。但是,比如在语言游戏(8)中出现的“这个”这个词或者在“这叫做……”这个实指解释中出现的“这”这个词是命名什么的?——如果人们不想引起任何混乱,那么人们最好根本不说这些词是命名某种东西的。——令人惊奇的是,人们曾经针对“这个”这个词说:它是真正的名称。因此,所有在其他情况下我们称作“名称”的东西都只是在一种不精确的、近似的意义上是名称。
可以说,这种奇特的观点源自于一种崇高化我们的语言的逻辑的倾向。对于它的真正的回答是:我们称非常不同的东西为“名称”;“名称”这个词刻画了一个词的众多不同的、彼此以许多不同的方式具有亲缘关系的用法种类;——不过,“这个”这个词的那种用法种类并不属于这些种类的用法之列。
不错,在比如实指定义中我们经常指向被命名的东西并且与此同时说出这个名称。而且同样,比如在实指定义中在指向一个东西时我们说出“这个”这个词。而且在命题关联中“这个”这个词和一个名称也常常处于相同的位置。但是,对于一个名称来说具有刻画意义之点恰恰是:它是经由指示的“这是N”(或者“这叫做‘N’”)来解释的。但是,我们也解释说“这叫做‘这个’”或者“这个叫做‘这个’”吗?
这点与将命名看成一种可以说玄妙的过程的观点有关。命名看起来像是一个语词和一个对象之间的一种奇特的结合。——而且,在如下场合这样一种奇特的结合实际上已经发生了:为了查明什么是一个名称与被命名的东西之间的那种关系,一个哲学家死盯着他面前的一个对象并且与此同时无数次地重复念叨着一个名称,——或者还有“这个”这个词。因为当语言休假时,哲学问题便出现了。而且,此时我们的确会想象:命名是某种令人惊奇的心灵行为,好似是对一个对象的一次洗礼。我们也会好像是对着这个对象说出“这个”这个词,用它向它打招呼——对这个词所做的一种奇特的使用,毫无疑问,只有在做哲学时才会出现这样的使用。
39。但是,为什么人们想到要使得恰恰这个词成为名称,而在这里它显然绝不是名称?——原因恰恰是这样的。因为人们试图针对通常叫做“名称”的东西提出一种反对意见;人们可以这样来表达这种反对意见:名称真正说来应当表示简单的东西。人们可能会这样来为此提供根据:比如“诺统”[21]这个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专名。诺统这把剑是由处于特定的复合方式中的诸部分构成的。假定它们以不同的方式复合在一起,那么诺统便不存在了。但是,现在“诺统具有一个锋利的刃”这个命题显然具有意义,而不管诺统仍然是完整的,还是已经被粉碎了。但是,如果“诺统”是一个对象的名称,那么当诺统被粉碎了时便不再有这个对象了;因为这时没有任何对象对应于这个名称,因此它便不具有任何意义了。但是,这时在“诺统具有一个锋利的刃”这个命题中便出现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语词,因此这个命题便是胡话。但是,它现在具有意义;因此,必定总是有某种东西对应着它借以构成的那些语词。因此,在对这个意义的分析中“诺统”这个词必定消失,代替它而出现的必定是命名简单的东西的诸语词。我们将恰当地称这些语词为真正的名称。
40。首先,让我们谈论一下这个思路的那个要点:即如果没有任何东西与一个语词对应,那么它就没有任何意义。——确定如下之点是重要的:如果人们用“意义”这个词来表示“对应”于一个词的那个东西,那么它便被以违反语言规则的方式加以使用了。这也就是说,一个名称的意义被混同于这个名称的承受者了。假定某某先生死了,那么人们说,这个名称的承受者死了,而不说这个名称的意义死了。这样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这个名称不再具有意义,那么“某某先生死了”这种说法也恰恰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41。在§15中我们将专名引入语言(8)之中。现在假定,那个具有名称“N”的工具被砸碎了。A不知道这点并且将符号“N”给予B。现在这个符号有意义还是没有意义?——当B得到这个符号时他应当怎么做?——我们还没有就此做出约定。人们可能会问:他将要做什么?好了,他或许会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或者会给A看那些碎片。在此人们可以说:“N”变得没有意义了;这种说法或许断定了,在我们的语言游戏之中不再有对于“N”这个符号的运用了(除非我们给予它一种新的运用)。“N”也可以经由如下方式而成为没有意义的:人们给予这个工具一个不同的名称(无论出于哪种理由),在这个语言游戏中不继续运用符号“N”了。——不过,我们也可以想到这样一种约定,按照它,当一个工具被砸碎了并且A给出这个工具的符号时,作为对此的回答B要摇一下头。——人们可以说,借此命令“N”便被接纳到这个语言游戏之中——即使这个工具不再存在了,而且,符号“N”还是具有意义——即使其承受者停止存在了。
42。但是,即使从来没有被用作一种工具的名称在那个游戏之中或许也具有意义吗?——因此,我们假定,“X”就是这样一个符号,而且A将这个符号给予B——现在,即使这样的符号也可以被接纳进这个语言游戏之中,而且B或许也要通过摇一下头来回答它们(人们可以将这看做这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取乐方式)。
43。对于“意义”这个词的利用的诸情形中的一个大类来说——即使并非对于其利用的所有情形来说——人们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解释这个词:一个语词的意义就是其在语言中的用法。
人们有时通过指向其承受者的方式来解释一个名称的意义。[22]
44。我们曾经说:即使诺统已经被粉碎了,命题“诺统具有一个锋利的刃”也仍然具有意义。现在,事情之所以是这样的,这是因为在这个语言游戏中一个名称即使在其承受者不在了的情况下仍然被使用着。不过,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个带有名称的语言游戏(也即带有这样的符号的语言游戏,我们肯定也会将其称为“名称”),在其中这些名称只有在承受者在场的情况下才被使用;因此,它们总是可以由带有指示手势的指示代词来代替。[23]
45。[24]指示的“这个”绝不可能没有承受者。人们会说:“只要有一个这个,那么‘这个’这个词也就具有意义,而无论这个现在是简单的还是复合而成的。”——但是,这恰恰没有使得这个词成为一个名称。相反,因为一个名称并非是同指示手势一起运用的,而只是经由其得到解释的。
46。现在,名称真正说来表示简单的东西这个断言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泰阿泰德篇》中)苏格拉底说:“因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么我从一些人那里听到如下说法:对于可以说我们和所有其他事物所借以复合而成的那些原初元素来说,不存在任何解释;因为就一切凭借其自身而存在的东西来说,人们仅仅能用名称来表示它们;一种不同的规定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这样的规定:它存在,还是这样的规定:它不存在,均不可能。……但是,对于凭借自身而存在的东西……人们必须不借助于任何其他的规定来命名。但是,因此我们便不可能以一种解释的方式来谈论任何一个原初元素;因为对于这个东西来说,只存在单纯的命名;它的确仅仅具有它的名称。但是,正如由这些原初元素复合而成的东西自身是一个编织起来的构成物一样,它们的名称在这样的编织中也成为解释性的言语;因为后者的本质便是诸名称的编织。”[25]
罗素的“个体”和我的“对象”(《逻辑哲学论》)也都是这样的原初元素。
47。但是,构成实在的那些简单的构成成分是什么?——一把椅子的简单构成成分是什么?——是组合成它的那些木块?或者是分子,抑或是原子[26]?——“简单的”意味着:不是复合而成的。在此,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意义上的“复合而成的”?绝对地谈论“椅子的简单的构成成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或者:我关于这棵树、这把椅子的视觉图像是由诸部分构成的?其简单的构成成分是什么?多色性是一种复合性;另一种复合性是比如由笔直的线段构成的折线轮廓图的复合性。一条曲线段可以说成由一条上升枝和一条下降枝复合而成的。
如果我不加进一步解释地向一个人说“我现在面前所看到的东西是复合而成的”,那么他会有道理地提出这样的问题:“你用‘复合而成的’意指的是什么?它当然可以意味着一切可能的事项!”——如果你已经事先确定好了所要处理的是什么样的复合而成的——也即,所要处理的是这个词的哪一种独特的用法,那么“你看到的东西是复合而成的吗?”这个问题当然是有意义的。如果人们规定,当一个人不仅看到了树干而且看到了树枝时,关于树的视觉图像当称为“复合而成的”,那么“关于这棵树的视觉图像是简单的还是复合而成的?”和“它的简单的构成成分是哪些东西?”这样的问题便有一个清楚的意义——一个清楚的运用。对于第二个问题,答案当然不是“树枝”(这是对“在此人们称什么为‘简单的构成成分’?”这个语法问题的回答),而是比如对于单个的树枝的描述。
但是,难道比如一个棋盘不是显而易见地、绝对地复合而成的吗?——你所想到的可能是32个白色方格和32个黑色方格的复合。但是,难道我们不是也能够说比如它是由颜色白、黑和方格网图式复合而成的吗?如果在此存在着完全不同的看待方式,那么你还要说棋盘是绝对地“复合而成的”吗?——在一个特定的游戏之外提出“这个对象是复合而成的吗?”这样的问题,这种做法类似于一个少年曾经做过的如下事情:他应当说明某些例句中出现的那些动词是以主动形式还是被动形式使用的,而他却绞尽脑汁地思考比如“睡觉”这个动词意谓的是某种主动的东西还是被动的东西。
我们以无数不同的方式使用“复合而成的”这个词(因此“简单的”这个词)——这些使用方式彼此以不同的方式具有亲缘关系。棋盘上的一个格子的颜色是简单的还是由纯白和纯黄组成的?白色是简单的还是由彩虹的诸颜色构成的?——这条2厘米长的线段是简单的还是由两条各一厘米长的子线段组成的?但是,它为什么不是由一条3厘米长的线段和一条在负的意义上附加给它的1厘米长的线段组成的?
对于“关于这棵树的视觉图像是复合的吗,它的构成成分是什么?”这样的哲学问题,正确的回答是:“这要取决于你如何理解‘复合而成的’。”(这自然不是什么回答,而是对这个问题的一种拒绝)
48。让我们将§2中的方法应用到《泰阿泰德篇》的描述上。请考虑这样一个语言游戏,这种描述真的适用于它。这个语言是用来表现一个平面上的颜色方格的组合的。这些方格构成了一个棋盘形状的复合物。有红色的(rote)、绿色的(grüne)、白色的(weiβe)和黑色的(schwarze)方格。这个语言的(相应的)语词是:“R”、“G”、“W”、“S”,而一个命题是这些词构成的词列。它们依如下次序描写了颜色方格的排列:
因此,命题“RRSGGGRWW”描写了比如一种如下形式的复合:[27]
在此,一个命题是诸名称的复合物,一个由诸元素构成的复合物与之对应。原初元素是颜色方格。“但是,这些颜色方格是简单的吗?”——我不知道,我应当将这个语言游戏中的什么东西更为自然地称为“简单的”东西。但是,在其他情况下,我会将单色方格称为“复合而成的”,比如是由两个长方形或颜色和形状这样的元素复合而成的。不过,复合概念也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加以引申:一块较小的面积被称为由一块较大的面积和一块从其减掉的面积“复合而成的”。比较力的“复合”、一条线段由其外的点所进行的“划分”;这些说法表明,我们有时也倾向于将较小的部分看成较大的部分的复合的结果,将较大的部分看成较小的部分的划分的一个结果。[28]
但是,我不知道,现在我是否应当说,我们的命题所描写的那个图形是由四个元素构成的,还是由九个元素构成的!那么,那个命题是由四个字母构成的还是由九个字母构成的?——其元素是什么:诸字母类型或诸字母?我们说其元素是哪一个,这点难道不是无所谓的吗?只要我们在特定的情形下避免了误解!
49。但是,我们不能解释(也即描述)而只能命名这些元素这种说法的意义是什么?它说的或许可以是:一个复合物的描述,在一种极限情况下,当它仅仅由一个方格构成时,直接就是这个颜色方格的名称。
在此人们可以说——尽管这样说容易导致各种各样的哲学迷信——一个符号,诸如“R”或“S”等等,有时可以是一个词,有时可以是一个命题。但是,它“是词或命题”,这点取决于说出或写下它的情形。比如,如果A应当向B描述由诸颜色方格构成的复合物,在此他仅仅使用了“R”这个词,那么我们便可以说,这个词是一个描述——一个命题。但是,如果他在通过大声地重复说出的方式让自己记住比如这些词及其意义,或者他在教另一个人学习这些词的用法并且在实指教学的过程中说出它们,那么我们不会说,它们在此是命题。在这种情形中,“R”这个词绝不是比如描述;人们用它来命名一个元素;——但是,也正因如此,在此说人们只能命名这个元素便非常奇怪了!命名和描述肯定并非处于一个层次上:命名是描述的准备。命名还根本不是语言游戏中的任何步骤,——正如一个棋子的摆放不是象棋中的一个步骤一样。人们可以说:经由对一个事物的命名人们还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它也没有名称,——除非在一个游戏之中。这也是弗雷格如下断言的意义:只有在一个命题的关联中一个词才具有意义。
50。那么,针对元素说,我们既不能将存在也不能将非存在归属给它们,这种说法意味着什么?——人们可以说:如果我们称为“存在”和“不存在”的所有东西都在于诸元素之间的结合的成立和不成立,那么谈论一个元素的存在(不存在)没有意义;正如,如果我们称为“毁坏”的所有东西均在于诸元素的分离,那么谈论一个元素的毁坏便没有意义。
但是,人们却要说:人们之所以不能将存在归属给一个元素,是因为如果它不存在,那么人们甚至都不能命名它,因此也根本不能将任何东西表述给它。——还是让我们考察一种类似的情形!针对一个东西,人们既不能说它是1米长的,也不能说它不是1米长的,这就是巴黎的标准米。——但是,借此我们当然并没有将任何一种奇特的性质归属给这个东西,而只是标示出了它在用米尺进行测量的游戏中的独特作用。——设想一下,颜色样品也以与标准米类似的方式保存在巴黎。因此,我们解释道:“深棕色”指密封保存在那里的标准—深棕色的颜色。于是,针对这个样品,无论说它具有这种颜色还是不具有这种颜色,都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们可以这样来表达这点:这个样品是我们借以作出颜色陈述的语言中的一件工具。在这个游戏中,它不是所表现的东西,而是表现的手段。——这点恰恰适用于语言游戏(48)中的一个元素,当我们说出“R”这个词以命名它时:我们借此将我们的语言游戏中的一个角色给予了这个东西;于是,它成为表现的手段。说“如果它不存在,那么它便不能具有名称”,这和如下说法说出的东西同样多且同样少:如果没有这个东西,那么我们便不能在我们的游戏中运用它。——表面上看必须存在的东西属于语言。它是我们的语言中的一个范型;某种借以进行比较的东西。断定了这点可以意味着作出了一个重要的断言;但是,它仍然是一个关于我们的语言游戏——关于我们的表现方式——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