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羡人间六(第1页)
再醒来时,天边传来淡淡的雨声。身上盖的被子吸饱了湿气,变得有些沉。我摄手摄脚地走向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从檐间滴落下来,斜织着扫走了几分暑气,昨日寂寥的邻郊街巷此下人头攒动,我望向对面药房周日促销的告示,又转头看向日历,
九月二十一日。
这场秋雨似乎就是一份无声的宣告,这过于漫长的苦夏,已接近尾声。
我望向邻床,乱步早已不见,只剩下一团皱巴巴的被子,我叹着气慢慢把它牵好,听到走廊间传来叽里咕噜的洗漱声,看来乱步早已醒来,只有我睡着点懒觉了。
我再铺好我的被子,简单整理了下房间,刚一踏出房门,就看见乱步乍乍乎乎地冲过来:“懒觉小姐,已经八点了哦。”
是的,赶不上第一班轮渡了,按往常或许该闲逛一下吃个早餐买点粗点心什么的。但乱步不知道的是,当下我们还有另外要做的事。
——
九点,我和乱步随便吃着点早餐,旅馆隔壁饭店的年糕小豆汤,是乱步要求着买的。
我望着碗中乱步软磨硬泡买下的甜腻的红豆汤出神:谁家好人早餐吃这个……
可对面的乱步却向我伸了伸勺子,“呐呐,这可是人间美味哦。”
我还是一口干了,甜腻地发慌后,他把碗中的年糕夹给了我:“请你吃哦。”我这才发现他碗里的糖汁早已喝完,就只剩下了这几块年糕。
“我谢谢你啊……”
十点,果然恢复记忆的脑子就是好用,我三下两除二就找到了路。
在藤崎小夏的斗室门口,我抖抖伞上的水,在门外鞋柜旁放下,伞是找旅馆老爷爷借的,缓缓滑落下的水珠濡湿了门外一小块陈旧的深灰色脚垫,我从背包中掏出钥匙,伸进微微生锈的钥匙孔。
“咔嗒”
陈旧的军绿色刷漆木门打开,灰尘在三棱镜折射中绚丽的阳光下飞舞,房间不大,三张榻榻米大小,只有一张小床、两个老旧的书柜和一张极简书桌,我把覆盖在窗前的百叶窗拉上去,整个房间瞬即变得亮堂堂的。
我环顾回周,除了靠门框的那个半人高书柜上的,宝石一样的三棱镜、和床上那个颜色暗淡的毛绒玩具,褪色的床单、苍白的地砖,整个房间如废土风般简单、冰冷,像是一副刚拆开的白色火柴盒,留着人情,却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就着门垫清了清脚下雨后的湿泥,茫然走进去。
人们说,私房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我知道藤崎小夏对这个世界少有情感,可没想到冷淡寂寞到这种程度。
我叹了口气,想到平井菊的那句“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是的,藤崎小夏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自幼失去双亲,在孤儿院长大,冰冷繁复的规章制度早己泯灭了她天真烂漫的秉性,她是一个敏感早慧的孩子,父母的早逝让她很早就接触社会,看清了世态炎凉后洗清锋芒,只留下一双寒星一般,平淡无波眼睛。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疼疼的,我叹息藤崎小夏的孤苦——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在种花家如何?过得怎么样?在看到我陈满二次元周边花里胡哨却精心布置的房间时,她会不会觉得不可置信;在感受到夏祉父母的疼爱时,她会不会,短暂地开心起来,就像她在墓前会想念他们到流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