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里流霜(第3页)
“谁在那儿?”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树丛。
保安来了。章小北反应很快,立即瘫软身体,发出含糊的呓语,像所有醉卧街头的失意人。
“谁?”手电光照在脸上。
章小北假装没有听到。
“谁?”保安又问了一遍。
“什么?”章小北抬起头,眯着眼睛含糊地说。
“喝多了?”
“没事,坐会儿……”章小北很轻松地演下去,顺势往冬青丛靠了靠。忽然发现自己还挺有演戏的天分。
“住哪栋的?”
“十……十三栋……六……六零一。”他故意把数字说得含糊不清。
“叫什么名字?”
“曹郝景。”
章小北不怕他查。就算真的打电话核实,把曹郝景惊动出来,也没什么。已经这样了,不过是多一个人见证他的狼狈。也正好见见曹郝景,让曹郝景知道他的怨,他的疯,他的傻。反正他们是没什么了。
保安却很容易就放过了他。“赶紧回去休息,别在这儿睡。”
“好,这就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假装一个趔趄。
“小心点。”保安伸手虚扶了一下。
章小北摆摆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小区深处走。
“你的衣服。”
保安又跑过来,把衣服搭在他肩上。
月光漫过一株香樟树叶,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投下破碎的影。又漫过一株海棠树,又是一株枇杷树。广玉兰已经开花了,香香的。这个夜晚荒诞得让他有些恍惚。
他竟没有变成甲虫。
为什么?
今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除了被那朵月光烟火烫到过……
章小北仍不放心,在十三栋楼下又坐了一会儿。浅浅的虫鸣像清水一样流着。回想这一日,经历了很多事情,像被拉得很长,装得很满。
身边有一小丛月季。恋爱的味道。他把鼻子放上去嗅了一会儿。想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买过花了。
折下最好看的那枝。指尖被花刺扎破,微痛之后,血珠很快凝住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章小北决定回去。不想再走正门,被门卫看到,又要说什么。两个侧门关了一个,另外一个忘了在哪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经过一道矮墙,他便把月季轻轻衔在唇间,利落地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