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第3页)
沈笈趔趄着退了两步,热汤透过皮肉烫的人生疼,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衣裙上的油渍,就听见耳边传来沈敬程怒极的声音:“一个万人嫌下堂妇,不千恩万谢沈家还能给你一口米吃,反倒来逼问你老子?”
里面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滚!”沈敬程不想理会,扯着嗓子骂了一句,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沈笈身上,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我今天就好好教一教你,何为父子纲常!”
沈笈忍痛直起身子,在沈敬程的逼视下一步步后退,脊背却挺得笔直,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一个背地里没点污糟事?外头瞧不见,可里头的人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早你回来就该一根绳子吊死。”沈敬程气的冷笑起来:“怪我当日心慈手软,让你又活了这些日子,今日才清理门户。”
这话说得实在不留情面,沈笈面色苍白,可目光依旧是恭顺的,语气仿佛在体贴沈敬程添衣加餐。
“女儿是父亲骨血,父亲要如何处置都是应该的。”她说着,忽然猛的抬手推开窗户:“可明日,桩桩件件的证词,就不一定会出现在谁的桌案上。”
“弯弯绕绕这么多人,会体恤父亲多年辛苦吗?还是觉得父亲没用,反咬一口,干脆将罪状都推到您身上?”沈笈侧头瞥了一眼窗外,西面的天空,一股黑烟正打着卷往天上滚:“就算侥幸掀不起风浪,透了口风的人何堪大用?父亲您往后该如何自处!”
“沈家的事情岂容你置喙!”
沈敬程怒喝着打断她,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疾走两步到沈笈身前,刚扬着手要打,余光里就看见西边天上窜起的浓烟。
沈敬程抬起的手却猛的停住。
耳边响起沈笈的声音:“看见了吗父亲,那就是将来烧在沈家院子里的火。”
“这是你,你干的?”沈敬程手掌划了个圈指向窗外,不可置信的瞪着沈笈。
可是沈笈却突然间没了声音,只是目色凝重的盯着起火的地方。
为什么只有一处呢?
她明明叫严逴烧掉两个铺子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得到回答的沈敬程顿时急了起来。
就在他说话之时,那股黑烟旁边又猛的窜起另一股烟来。
这让沈笈的思绪顿时收了回来,缓缓转过头:“烧您两个铺子,是告诉您我做得到,也做得出。”
她一面说,一面慢吞吞地抬起眼睛。
“父亲可愿,收回成命?”
沈敬程死死盯着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笈儿厉害,侯府走过一遭,果真是不一样了。”
“是为父有眼无珠。”沈敬程说着,脸色冷下来,阴冷的目光似乎要在沈笈身上刺个窟窿:“一切,都听笈儿的。”
但是此刻的沈笈,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顾及他了。
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把火不是严逴放的。
是沈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