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第2页)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因为不熟悉路的沈筠只顾催马狂奔,车陷进烂泥沟里了。
速度骤然降下来,沈筠一下没拽住缰绳,整个人从马车前室上飞了出去,趴在烂泥地里,倒栽葱的吃了一嘴泥。
“呸,呸呸呸。”她赶紧撑起身子,苦着脸吐个不停。
马车里的两个人也吓了一跳,红穗连忙爬下车把沈筠拽了起来,也不嫌脏,伸手就去拍她身上的泥浆。
沈筠摔得头晕眼花,抹了一把脸,被身前“梆梆梆”的手掌砸的生疼,连忙退了两步躲开。
紧接着就想起了正经事,也顾不得一身泥,抓着红穗的手一瘸一拐往马车那儿走。
郎中探了个脑袋出来,本来还一脸惊魂未定,看见沈筠那一刻,实在憋住笑了起来,他赶紧又把头缩回去了。
沈筠没好气的瞪了合上的车帘一眼,一低头,发现车轱辘都陷进去半截了,她绕道车后面用力往前推了两下,一动不动。
红穗也跟着使劲,可还是一动不动。
眼看着是推不出来,沈筠于是松了马,一把掀开车帘,冲着郎中说:“出来!走着去!”
“咱们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闻言,郎中立刻不愿意了,身子往后缩了缩,躲在车里讨价还价起来:“我是看你们有车才答应过来,要是没车,这价钱可得另算。”
沈筠本就窝一肚子火,看他这样子更是生气,也懒得废话,伸手往怀里一摸,正好陶岸的匕首还在身上,刀刃马上就举在人眼前了:“你走是不走?”
“走,走走走。”
寒芒一现,郎中立刻就改了口,老老实实抱着药箱下了车跟着走。
可沈筠没心思理他,看着那把匕首,又担心起陶岸来。
可担心之余,又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陶岸,怎么像个衰神一样,哪怕光是想一想他,都要倒霉。
不过好在,陷车的地方离红穗家不远,不大一会儿三个人就到了。
“不行不行不行。”
看着躺在草堆里咬紧牙齿的云筑,郎中直摇头:“没办法的,他这只耳朵肯定是废了。”
自古废疾者不受牒。
沈筠想起白日里,红穗兴冲冲地期待他读书考功名的模样,有点不甘心让这只治不好的耳朵把云筑自己和一家人的希望重新拽回烂泥里。
“你在好好看看呢?”沈筠顶着一脸泥凑了过去:“我们不差钱,用什么药都行。”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就被云筑抬手捉住衣袖。
而后似乎是觉得不妥,又放开了:“多谢姑娘相助,云筑无以为报。”
“你先闭嘴。”沈筠不想理他这些没用的屁话,转头又看向郎中:“你不是说自己仁心仁术妙手回春嘛,你再想想办法呢?”
可那郎中却莫名硬气起来,指着云筑那只耳朵嚷嚷:“你来,你自己看看这里面什么样子,都烧穿了,就算华佗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啊。”
沈筠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云筑拦下了。
他却撑着双臂坐起身来,左耳边一道红得发黑的血痕,小蛇一样蜿蜒进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