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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压眉棱风贯耳(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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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自炎怕,他怕极了。

裴自炎怕江觉清知道真相后,眼中的温柔会变成失望,怕那份纯粹的救赎会染上尘埃,怕江觉清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的过去、鄙夷他的狼狈。

怕自己这点烂透了的人生,会玷污了对方的圣洁。

裴自炎怕自己配不上这样惊才绝艳的江觉清,配不上这份温柔,更配不上当年那束照亮了他整个童年的光。

那颗奶糖的甜味,他记了十几年,可他终究还是那个配不上那丝甜味的脏小孩。

“别……别过来……”裴自炎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颤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裴自炎低声言说,寥寥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声的力气,裴自炎哽咽着:“我。。。。。。好脏。。。。。。你。。。。。。你快走。。。。。。觉清。。。。。。。你走吧。。。。。。。你别碰我。。。。。。我会弄脏。。。。。你的。。。。。。。”

江觉清没有停下脚步,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裴自炎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肩膀,江觉清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可裴自炎却像时被烫到一般,猛地瑟缩了一下,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在绝境中悲鸣。

裴自炎多想告诉江觉清,当年那个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小孩就是他;多想对江觉清亲口说一声藏了十几年的“谢谢”;多想告诉他,他之所以踏入娱乐圈,之所以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都是为了找到当年的那个大哥哥,他是为江觉清而来。

可这份强烈的渴望,终究被刻入骨髓的自卑死死压住,不管他往日如何假装,在今天,再次狼狈不堪的出现在江觉清面前,裴自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江觉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勉强他,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颤抖的他揽进怀中。

江觉清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像阳光包裹着冬日里的寒雪。

可裴自炎却像被针扎一样僵硬着身子,浑身都在抗拒江觉清的靠近,可江觉清浑不在意,依然抱住颤抖的裴自炎。

裴自炎躺在江觉清温暖到怀抱中,只觉得自己的脏污会沾到江觉清身上,会玷污这份纯粹的温柔,满心都是“我不配”“我不应该肖想他”的念头,每一秒都在被自卑与痛苦反复凌迟。

那份藏在心底十几年的秘密,那句辗转反侧想要说出口的“谢谢”,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这份深入骨髓的自卑,终究还是成为了压垮裴自炎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自炎没能熬过全网黑的浪潮,也没能等到鼓起勇气与江觉清相认的那一天。

最终选择在一片冰冷的海域,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凄惨的一生。

当“裴自炎跳海自杀”的消息通过电话传到江觉清耳中时,他正在为裴自炎挑选能驱散黑暗的小夜灯。

江觉清记得裴自炎因为那次全网黑后,一直都怕黑,他记得裴自炎蜷缩在角落发抖的模样,他想把全世界的温柔都捧到他面前。

可那“裴自炎跳海自杀”的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江觉清手里的小夜灯“啪”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玻璃渣溅到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可江觉清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大块,冷风呼啸着往心脏空缺处灌,就像他此刻轰然崩塌的世界。

“你说什么?!”江觉清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

“不!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是不是!阿炎他那么怕疼,他不会的!他不会的!”江觉清说到后面,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江觉清挂掉电话,疯了似的冲出了商店,驱车赶往裴自炎自杀的那片海域。

车窗外秀丽的风景飞速倒退,可江觉清却觉得这每一秒、每一秒都像是过一个世纪般无比漫长。

江觉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头脑发昏,喉头涌上浓烈的腥甜。

江觉清一遍又一遍的拨打者裴自炎的电话,无论江觉清打多少遍,在他耳畔响起的只是听筒里冷冰冰的机械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段机械音,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在江觉清耳畔,将他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一点点到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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