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压眉棱风贯耳(第1页)
却没料到,一场铺天盖地的全网黑,会将他狠狠拽回暗无天日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恶意是无孔不入的毒雾,从网络的缝隙里钻出来,弥漫到现实的每一个角落。
“倒贴精”“心机鬼”“配不上江觉清的脏东西”,那些谩骂像淬了冰的钢针,密密麻麻扎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P得面目全非的遗照,编造的不堪入目的过往,断章取义的抹黑,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把他仅存的一点体面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狼狈与不堪。
裴自炎不敢看手机,可那些恶毒的言论还是会顺着风飘进耳朵,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裴自炎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讨厌鬼,难怪人家江觉清轻轻一勾手,他就要像条没人要的狗一样,眼巴巴的跟着人家江觉清”
“这种脏东西就该永远待在阴沟里,永远别出来,别出来污染其他人的视线”。
那段日子,裴自炎把自己锁在公寓里,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不肯放过。
房间里暗得像座死气沉沉的坟墓,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映出他惨白如纸的脸。
裴自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蜷缩在沙发最角落,向来挺直的脊背,如今却被无形的巨石压垮,弯的不成样子,怎么也直不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拦腰折断。
裴自炎双手死死抱着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声声呜咽。
那时的裴自炎怕极了光亮,他怕一开灯就会看清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怕那些恶毒的话语会顺着光线找到他;怕那些不堪入目、恶毒的语言在公寓外响起,他一次又一次的呼吸,那恶毒的言语,如同黑暗一般,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彻底吞噬。
喉咙哽咽得快要窒息,裴自炎只能死死咬住手背,压抑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疼痛。
就在裴自炎被痛苦折磨得快要失去意识时,门锁转动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声音像惊雷般炸在裴自炎耳边,裴自炎瞬间警觉,浑身一僵,像受惊的幼兽般往最阴暗的角落缩得更紧,他在心底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裴自炎恨不得钻进墙壁的缝隙里,彻底消失在这个糟糕到世界上。
江觉清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仿佛有圣光穿透了房间的阴霾。
白衬衫的衣角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记忆里那个黄昏的味道一模一样。
江觉清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连眉宇间的关切都带着神圣的温柔,像降临人间的神明,要拯救深陷泥沼的他。
江觉清没有开灯,怕惊扰了角落里脆弱的裴自炎,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的。
一步步轻缓地走向脆弱破败到裴自炎,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纠结。
“阿炎。”江觉清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可裴自炎却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窒息了。
裴自炎死死得将头埋在曲起的膝盖里,额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发丝黏腻地粘在一起,遮住了他布满泪痕、可怜的脸。
裴自炎能清晰地感觉到江觉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嫌弃,没有鄙夷,只有纯粹的关切与温柔。
可这反而让裴自炎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死了好了。
裴自炎想起了小时候,那个被拐走、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了一个月的自己。
那时的裴自炎浑身沾满污泥,衣服破烂不堪,露出青青紫紫、面目可憎的人伤痕,脸上挂完了泪水,脏得像条没人要的野狗。
裴自己也是向今天这样,将小小的自己蜷缩在一起,占着小小的一处土地,手指因为紧张、害怕,紧紧的抱住曲起的膝盖,蜷缩乘小小的一坨。
可现在,裴自炎又一次以这样不堪的姿态出现在江觉清面前。
全网的谩骂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裴自炎濒临崩溃的内心。
裴自炎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卑微与肮脏的气息,是洁白无瑕的白绢布上洗不干净的污渍,连呼吸都带着酸腐、肮脏的气味。
而江觉清是那样神圣美好,是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存在,他们之间本就隔着云泥之别,他又怎么敢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当年那个脏兮兮、差点死了的小可怜?
心底的自卑感瞬间翻涌成灾,像海啸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