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之死(第3页)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以求看清对手真面目的冒险。
裴砚在赌,赌凶手的心理素质,也在赌自己的观察力。
余黎沉默了。她看着裴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年轻的世子。
他比她想象的要更大胆,也更……危险。她非但没有因为被怀疑而愤怒,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霎时间,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皂角清香的少女气息萦绕在裴砚的鼻尖。
她仰起脸,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裴砚的眼睛,距离近得裴砚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瞳孔中自己微缩的倒影。
“裴世子,”她的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一种挑衅般的锐气,“那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裴砚下意识地问,她的突然靠近,让他原本平稳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怕你什么时候走神了,疏忽了,或者被其他线索干扰了判断,”余黎的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敲在裴砚的心上。
“反而让我这个‘可能的凶手’,掌握了案情的进展,摸清了你的底牌,最后……”。
她微微停顿,红唇轻启,吐出四个字,“逃之夭夭?”
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像初春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带着沁人的寒意和不容忽视的棱角。裴砚感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滞。
前世今生加起来他办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凶悍的歹徒,狡黠的骗子,哭诉的苦主,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被一个嫌疑如此直接、如此近距离地质问和挑战。她的话,精准地点出了他这种“带嫌疑犯办案”模式中潜藏的最大风险。
心中莫名地有些慌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再与她对视,目光落在了院角一丛被秋雨打湿的、略显残败的菊花上。
他需要稳住心神,不能被她的话和行为打断了思路。
“余小姐多虑了。”裴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铜哨。那哨子只有寸许长,表面被摩挲得十分光滑,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看到这枚哨子了吗?”他将哨子托在掌心,展示给余黎看。
“这是官府特制,声音极为尖锐特殊,可传数里之遥。只要我吹响它,散布在城内各处的衙役、巡城的兵丁,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向我所在的位置赶来。”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余黎脸上,虽然不再与她对视,却依然保持着压迫感:“所以,你尽可以试试。无论你掌握了多少案情,无论你计划得多么周详,只要你敢逃。”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都没有用,官府的通缉令会遍布各州府,你定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反而会让你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
“而且……”
裴砚的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对峙氛围。
只见回廊尽头,一个身影正飞快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