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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娘之死(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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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如同实质,笼罩在柳忠周身。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挣扎,嘴唇哆嗦着,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他看了看面色沉肃的裴砚,又看了看眼神洞彻的余黎,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在椅子上。

李忠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紧握着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呼吸骤然急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痛心,他几乎是咬着牙说:“果然是她不守妇道!如此不知廉耻,死有余辜!她败坏门风,该死!”

“该死?”余黎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李忠!你口口声声说她该死,可你知不知道,那个与府医私通的人,根本不是柳姨娘!”

李忠猛地愣住,脸上的愤怒和笃定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什……什么?”

余黎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与府医有私情的,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小翠!她腹中的胎儿,是老爷的骨肉!你口中那个‘不守妇道、死有余辜’的人,是唯一怀了你主子血脉的女子!”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忠头顶。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书架上方,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剧烈颤抖,眼神从震惊、难以置信,迅速转为巨大的恐慌和悔恨。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喃喃自语,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我亲眼看到她和李府医在花园角落低声私语……状似亲密……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你维护了裴府的清誉,”裴砚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却亲手杀死了真正怀有裴家子嗣的姨娘!李忠,你的‘忠心’,害死了两条人命!”

“啊——!”柳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崩溃,瘫倒在地,老泪纵横,用力捶打着地面,“我错了!我错了啊!老爷……老奴对不起你!老奴罪该万死!!”他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承认了罪行。

余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仿佛要将胸中的沉重与冰冷都倾吐出来。

她看着面如死灰、几乎无法自行站立的柳忠,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勘破真相后的疲惫与冷寂。

“把他带到父亲面前吧。”她轻声说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却莫名比这秋夜的寒风更低沉几分。

裴砚侧目看她,烛光下,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眸中大部分情绪。

他心中虽有疑惑——为何不直接押送官府,而是要先去见余承渊?但看着她此刻不容置疑的神情,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多问,只是挥手示意。几名候命的衙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李忠。

李忠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像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任由衙役拖拽着,双脚在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回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压抑。

灯笼的光晕在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地投在墙壁和地面上,如同此刻晦暗不明的心境。

最终,他们停在了余承渊的房门前。窗纸上透出温暖的烛光,隐约可见一个端坐的人影。

余黎在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房门。

“父亲,”她的声音平稳地穿透门板,“我们已经抓到了凶手。”

门内静默了一瞬,随即,余承渊那惯常沉稳、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进。”

余黎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裴砚紧随其后,衙役则架着柳忠留在门外廊下,如同押解着一场无声的悲剧。

房内,余承渊端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后,正低头执笔,在一张宣纸上缓缓书写。

他身姿挺拔,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桌角的烛台燃着明亮的火焰,将他半边脸庞映照得清晰,却也给另外半边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他运笔沉稳,手腕不见丝毫颤抖,纸上墨迹淋漓,是一首意境悠远的田园诗,与他此刻所处的漩涡中心格格不入。

他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凶手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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