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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复仇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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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后,爷爷才终于脱离危险,转入了条件优越的单人普通病房。虽然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但老人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精气神,眼神浑浊,常常望着窗外发呆,沉默寡言。那场展览上的羞辱和围绕孙女的恶毒揣测,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比病痛更让他难以承受。

吴之遥和家人们轮番守候,小心翼翼,绝口不提展览的事,只盼着老人能慢慢恢复。若邻更是愧疚难当,寸步不离地守在爷爷床边,眼圈始终是红的,人迅速消瘦下去,无论家人如何宽慰,她都固执地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这天下午,病房里只有吴老和正在为他调整输液速度的若邻。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雪白的床单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条,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寂静得让人心慌。

敲门声轻轻响起。

若邻以为是医生查房,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大衣,手里捧着一束淡雅的百合,气质温文儒雅。

当来人走近,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时,若邻愣住了,失声叫道:“傅先生?”

她才想起事发至此,她完全没精力向傅先生汇报此事,而他,竟也从未过问。

病床上的吴宾翃微微侧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来者脸上。这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尤其是那眉宇间的神态,勾起了尘封记忆的某个角落,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傅匀声将百合递给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若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听说吴大师身体不适,特来探望。希望没有打扰您休息。”

他的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老人,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悄然掠过一丝犀利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吴宾翃看着他,声音因虚弱而有些嘶哑:“你是……多谢好意。恕老夫眼拙,你是?”

傅匀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似乎掺杂了别样的意味,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吴大师真是贵人多忘事。阔别二十载,连故人之子,都认不出来了吗?”

“故人之子?”吴宾翃的眉头一皱,脑海中飞快地搜索着记忆。

傅匀声上前一步,微微俯身,靠近老人,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家父,李——鼎——盛。”

“李鼎盛”这三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吴宾翃的耳边炸响!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傅匀声的脸,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一段被他刻意遗忘的、关乎原则与恩怨的往事,汹涌地冲破了时间的闸门——

那是二十年前,他正值艺术创作的巅峰时期,声名显赫。一位名叫李鼎盛的艺术品投资商找到了他,提议合作举办一场大规模的全国巡回展览并附带作品拍卖。起初合作顺利,李鼎盛手段圆滑,办事看似妥帖。

然而,随着拍卖会临近,吴宾翃偶然发现,李鼎盛竟暗中策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骗局——计划将几幅他最重要的真迹私下高价卖给早已联系好的顶级藏家,而在公开拍卖会上,则使用请高手仿造的、几可乱真的赝品!

一生将艺术真实与职业道德视为生命的吴宾翃怒不可遏,当即严词拒绝,并愤然撤走了所有参展作品,还在媒体上公开揭露并严厉斥责了李鼎盛毫无底线的行为。

此事在当时的文化艺术界引起轩然大波,李鼎盛声名狼籍,被整个行业唾弃和封杀,不仅合作项目全部告吹,还因此背上了巨额债务,最终倾家荡产。据说,李鼎盛在事业崩塌和世人的鄙夷中,郁郁寡欢,没过几年便含恨而终。

吴宾翃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决定,他捍卫的是艺术的纯洁和收藏家的信任。只是当时他万万没想到,李鼎盛会因此抑郁而终。对此,他也一直深感愧疚,还暗中托人联系李鼎盛的亲友,帮他偿还了几笔债务。

他又怎能料到,二十年后,李鼎盛的儿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病床前。

“你……你是李鼎盛的儿子?!”吴宾翃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震惊、恍然,以及一种不祥的预感,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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