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意大利之行（第2页）

行人的步伐不像国内大都市那般行色匆匆，带着一种南欧特有的闲适。这种氛围，无形中缓解了他紧绷的神经。

住所在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建筑里，穿过幽深而富有韵味的拱廊门洞，上楼，公寓不大，但布置得温馨整洁。满墙的书和艺术画册，窗台上几盆绿植生机勃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清甜气息。

“你路上辛苦了，先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我们晚点再出去吃年夜饭。”她的安排体贴周到，带着主人式的妥帖。

当天是除夕。出发前，吴之遥跟父母说好春节期间要去海外出差。在罗马菲乌米奇诺机场时，他已经给父母和姐姐姐夫发过祝福信息。

“这个时间，已经是国内的零点了。”若邻说着，想必苏州的家人都已入睡。

“新年快乐，若邻。”吴之遥拿出提前准备的红包，笑着递过去。

若邻接过厚厚的红包，向他道谢：“谢谢舅舅，新年快乐。”

吴之遥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暂时带走了积压数月的沉重。他躺在若邻精心布置的床上，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竟沉沉睡去了两个小时。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深重，博洛尼亚老城的灯光在夜幕中泛着温暖的蜜色光泽。

晚餐地点是若邻精心挑选的一家餐厅，门面不大，却颇有格调。令人意外的是，老板是位早年移民来的华人，为了迎合春节，餐厅里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福字，背景音乐播放着熟悉的、洋溢着喜庆氛围的春节序曲，在异国他乡营造出一种奇妙的、混合着乡愁与温暖的年味。

“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浓的年味。”吴之遥有些感慨。

“老板很用心，她说她每年春节都会特意布置。”若邻微笑着，熟稔地点了几道博洛尼亚的特色菜：传统的肉酱意面、萨拉米冷盘、炸饭团，还特意要了一瓶当地产的起泡红葡萄酒。“我们稍微喝一点，算是过年。”

菜肴很快上桌，香气扑鼻。两人边吃边聊，话题多是围绕若邻在意大利的学习和生活，吴之遥偶尔提及国内的工作，也刻意避开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好像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他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是啊，一年了。”若邻抚摸着红酒杯，“刚开始也各种不习惯，想家，想……”她停留了几秒，“后来就好了，学会了自己处理所有事情，课业、生活，甚至情绪。”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经历过成长磨砺后的通透。吴之遥静静地听着，心中那种“她长大了”的感觉愈发清晰。他缺席了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年成长期，而这一年，她已然蜕变成如此独立、坚韧的模样。

晚餐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与偶尔刻意寻找的话题中结束。回到公寓，若邻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国内春晚的重播。他们坐在沙发上，夜色静谧且温柔。

吴之遥看着身旁专注看电视的若邻，侧脸在屏幕变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他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蜷缩在他身边看动画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他会小心翼翼把她抱回房间。

时光荏苒，如今，他们并肩坐在这里，中间横亘着流逝的岁月和彼此错过的成长，但某种奇妙的联结，却仿佛从未改变。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若邻的声音中止了他的思绪。

“好，你也早点睡。”

躺在床上，吴之遥竟又想起了一年前，若邻出发之前的那个晚上。

想起她的伤心、难过和绝望。

而她的每一种情绪，转移到他这里，都呈倍数放大。

时光，已然回不去。